只是不免心疼自家媳妇儿,到了这把年纪,还要被个孩子刺上两句,想想觉得挺可乐,不觉举着果汁要和宋岚烟碰杯。
宋岚烟礼貌的站起身,一一和萧郴、薛暄碰杯,杯沿之低,又微微鞠了躬,算是对萧郴和薛暄的感谢,感谢他们这些年对乔绿的养育和栽培,如果没有他们也许他也不会遇见她,即便其中有太多的心思和隐忍,那么只要她都坚强的过来并且妥协成功了,那么以后他会陪着她,护着她。末了又用杯沿碰了碰乔绿的杯子,将自己手里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薛暄看到宋岚烟这样的又兵又礼的也不禁笑了起来,这样的孩子哪里去找呢,自家小女儿痴傻愚笨遇见个这么个七窍八魂的人可省的吃亏了,也将自己手里的半杯红酒喝了下去。
晚上薛暄和萧郴说起这件事情,萧郴和薛暄都是齐齐的笑了,算是满意吧。
没过几天果然收到了一篮篮的新鲜大螃蟹,肥硕鲜美,薛暄打电话给萧郴:“晚上回来吃你女婿送的螃蟹吧,这孩子可真是个心眼又小又灵活的人儿,我以后都不敢指使小绿做事情了,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错,也算是有人替我疼她了吧,我可以没有什么负罪感了”。
“你啊,算不得指使她做事情,是那孩子在用这样的方式在补偿,让你不知不觉形成了习惯,所以说到底是谁也没有亏着谁,都安心做自己就行了,这不是来了个疼人的吗”,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挂了电话,不觉都扯了嘴角,说是不亏欠又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呢,明明是真的没有把她当做血脉相连的一份子呢,旁人都看得出,他们只是在做着自我宽慰而已。
乔绿买了火车票赶往那个小城,一个她只生活了一年的小城,那里有樱花、有满城的柳絮、也有无处与人说的寂寞和伤痕。
六岁的那年离开的时候以为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来,可是她也曾那么期待可以回来,没想到最后两者都打破,火车上的人并不多,窗外的风景也越来越淡远,有喊着啤酒饮料矿泉水的售货人员经过,乔绿要了瓶水,对着窗外看了一会,便带上了耳机,轻柔的旋律一点点的散开,伴随着哐当哐当的车轮声让她的睡意扩散开来。
那个还没有长出牙齿的小娃娃抱着姐姐的胳膊瞪着大眼睛看满树粉红色的小花瓣,嘴里还发不出完整的句子,发、发的叫着。
姐姐摘了一朵小小的“发”给娃娃塞进手里,娃娃便吃力的把那朵“发”给姐姐簪到了鬓边,拍着小小的手掌笑着,姐姐笑起来会有小小的酒窝,在午后的院子里都被阳光填满。
门外是别的孩子的吵嚷声,他们唱:“乔绿乔绿学当娘,一个娃娃绑身上,别的孩子穿花衣,乔绿年年唱花衣”。
那娃娃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也跟着嘻嘻笑着,乔绿不以为意的对着门外喊:“一边玩去,吓着我弟弟”。
孩子们却愈发得了鼓励似的唱:“乔绿乔绿没人爱,爹不爹来娘不娘,为人千万要走运,不学乔绿做油瓶”。
乔绿也不知道这些孩子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可是她却又觉得他们说的都对,无处可以反驳,拖油瓶,没花衣,没人疼,没人爱。所以一着急就红了眼,怀里的娃娃口水滴答的看着红眼的姐姐,挥着小手叽叽咕咕的笑着。
乔绿也跟着娃娃笑着,风吹着一树的花都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落在了娃娃的肩膀上,也落到了乔绿的头上,乔绿抱着娃娃转了个圈圈,天地高远看不出刚刚有谁掉了眼泪。
不知不觉娃娃突然就长成了一个高高的小少年,他的眉眼和那个她喊妈妈的人如出一辙,好看的紧,乔绿对他招招手,那少年却转身走了,那是她第一次偷偷跑回去看他,可是他只作她是陌路,不给她说一句话的机会。
乔绿便在后面死死地跟,那少年穿过巷子,走过马路,一路朝着远离家的方向走过去,乔绿不停地跟着,喊他也只当做听不见。
“阿荧,我是姐姐”,天已经黑了,乔绿有轻微的近视,这个时候已经快要看不到那小少年的身影了,“阿荧,你再走远一点我就真的看不到你了”。
那被喊做阿荧的少年慢慢停了脚步厉声问:“你倒是姓谁名谁,是谁的姐姐?”
乔绿讪讪地笑:“姓乔名绿,是薛荧的姐姐”。
“我不认得你,没见过”,薛荧站在那个小河边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背对着乔绿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