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岩坐在曾贝的侧面,玩游戏机都不尽心,余光里悄悄观察陈晨摆弄十根手指。
谢平宁则坐在曾贝这页沙发的另外一端,也是看书。
一种叫做无聊的气味,悄悄潜入四人的客厅,首当其冲,让刘宇岩打起午后睡意起来的哈欠。
然而,还有人有更无聊的建议,那便是从餐厅走出的爷爷,他兴致勃勃向众人提议:
“不如我们几个人来组织一个小比赛吧!”
起先大家还有些兴趣,听他讲解比赛规则,是类似藏字飞花令,回合制,轮次接上含字眼的词句。但答案不限格律,也不局于诗词,只要能想到,不论是哪部作品里的,都算通过。
而字眼选的应景,正是外面飘着的——雨。
担心大家缺乏积极性,奶奶在旁提议,设置单一奖项,即最后胜利者,可以获得心愿一枚。
曾贝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手撑着书脊,撇嘴道:“我不参加,多没劲啊。”
“贝贝——”爷爷有意挽留这位主力军。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宇岩也附和道:“我也不玩,我都不知道几句,没意思。”
“我要参加。”打破僵局的是,一直专心捣鼓指甲油的陈晨。
曾贝诧异看向她,脸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哇,这么傻的游戏,你也要玩?”
“你才傻呢。”陈晨回她,一边又看向奶奶,确认道:“外婆,什么愿望都可以对吗?”
刘宇岩第一个反应过来,忙推翻之前的偏见,举手说:“我要参加!”——只是为了他的PS2游戏机。
而曾贝还需人点醒,仍然没明白过来。
谢平宁将书扔给她,她错愕接住,不合时宜地发现,他读的是她几天前才翻完的《轻盈的呼吸》[注]。
随后,谢平宁说:“我也报名。”
很好,叛徒又多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
[注]布宁《轻盈的呼吸》
第22章 22
饶是曾贝再如何想强调自己与众不同,也没理由在这个无聊湿热的雨天午后,拒绝一次集体的消遣。
很快,她也选择了叛变,加入了自己五分钟前定义的傻人行列。
参赛选手除他们四人,还有爷爷奶奶。
芬姨受教育水平还停留在初中阶段,因此被分出来,当计分裁判。
飞花令顺序是按座位排列的,从刘宇岩开始,顺时针在曾贝这里结束,此为一轮。
刘宇岩乐争这个第一,因为如果他第一个作答,就可以争取到后面五人的答题时间,用来思考。
但第一句,他就苦想好久,差点逾时淘汰,最后还是念出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爷爷最近在抄《道德经》,张口便是:“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有那么点哲学道理,不过窗外这雨,早已终了好几日了。老子也有说错的时候。
接着是奶奶,她读的作品不多,幸好昆旦出身,记得不少戏词,嗓音温温软软,送来一段《牡丹亭》,唱的是:“……待打并香魂一片,守得个阴雨梅天。”
然后是陈晨,她笑眼盈盈,人扶着沙发扶脊,慵懒斜倚,轻声念着:“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又是张爱玲——曾贝好不满,在旁插嘴:“陈小姐,你不要太喜欢她!”
陈晨睥她一眼,吐了舌头,“要你管!”
终于轮到谢平宁,曾贝埋下头,去看趴在自己脚边正偷闲的奶茶,假装没在注意,耳朵却竖起,等他说话。
他略微顿了顿,才说:“——冒着枪林弹雨。”
曾贝一愣。
刘宇岩有意见了,说:“这就没了?平叔,这不会是自己瞎编的吧?”
其他人也没听闻过这句,或许太过短促,太过平常,总显得黯淡。
然而,谢平宁看向曾贝,出声:“库珀的《飘泊者》,曾贝知道的。”
曾贝仰头,侧身对上他看来的视线,微微发怔。
是的,她知道。因为这句短诗才出现在她刚刚读的《到灯塔去》里,是伍尔芙在文中的一句引用。
但她心里情绪错杂,或许是他刚刚捧的一本布宁,而她不久前读过;又或许是他有意无意,总在与她勾勒千丝万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