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是莫莉女士首先发现的这封信,否则……我可不敢想象。”
读到最后这段,粉绵羊禁不住一阵开怀傻笑。翻转来信封,真的掉下来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绿色纸币。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但粉绵羊决定把它留下来——她将它塞进枕头的羽绒里,心底并不打算让菲儿姨母知晓这些事。
只是,她又帮助了他些什么呢?
那个夜晚,着魔似的,粉绵羊躺在毛毯上翻来覆去地审阅那封信。字字句句如数家珍。口渴了喝点水吧,可稍微一离手信纸就觉得像丢了魂似的。
帕奥里德先生应该知道他写的东西会让人难以理解吧?如果是对其他像粉绵羊这样刚刚成年的寻常女孩子来说,简直是生硬的教科书。但粉绵羊却喜欢得不得了,像鱼儿游水那样对很多内容都自然懂,连她自己都不免讶异。
虽然有点不满他自顾自地全在说他自己的事而忘记了粉绵羊这个收信人——起码可以来一句俗套的“嗨,粉绵羊,最近过得怎么样?”吧——但这封信对粉绵羊的意义不言而喻,像是一扇洁白的窗户,粉绵羊几乎触摸到了另一片天。另外,这张被粉绵羊捏拿得皱巴巴的牛皮纸更是横在他们二人之间脚跟前的友谊的起跑线。
写信很简单,但如何掌舵好一艘刚扬帆起航的友谊之舟却是需要几天来冥思苦想的。粉绵羊感觉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字字斟酌地焦虑令身体仿佛蒸发了五斤脂肪,还让脱落的毛发也多了起来。
最后,粉绵羊寄出的信纸上如下写着:
“致我的大家伙朋友帕奥里德先生:
首先,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
其次,您的故事真的太棒了,
最后,这封回信让我想了三天。
先生,您的来信让我有一种不太真切的梦幻感。因为我已经努力地快忘记您了。我想对您而言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又黑又难看的路人吧,所以,我不无卑微地期待着,没想到您真的没有忘记我。真的很感谢,同时我很庆幸。
我一直都很向往北域来着。尤其是您所在的优恩地区,听说还是一片原始得不得了的大自然呢。真的非常羡慕您可以这样子自由地游走在山水间,看得清世界的模样,也能摸到世界的轮廓。不过您是大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尽管我也算刚刚成年的大人了——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无情的事实。
我唯一能确信的是,终有一天我也能自由驰骋在富饶美丽的大地上,正如您一样。不过我还是没想出自己该做些什么,这和我知道身体在呼吸,却几乎感觉不到是一种相同的困惑。
关于您说的那位北方佳人,我真的为您感到惋惜,如果当时您可以走过去哪怕是说一句你好,而不是在原地远远的观望,也就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漩涡中将在他的长篇小说《论英雄的渺小》里这样写道——‘遗憾是一次可耻的恶行的结果,是一式两份的相互的因果。为遗憾而缅怀伤感,生出的不该是痛苦,而是罪过和忏悔。’
所以遗憾实在是害人的东西,能避免的话就绝不能让它溜走。我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布娃娃:不久前我把它的右手剪了下来,因为想换上一个颜色更好更新的棉布。但是剪下来后我才发现,怎么都不好把新的手臂漂亮又无痕的缝上去——里面厚实的芯成了大难题。等我好不容易换上去后,你知道吗?我的布娃娃却怎么看都不如以前的那一个了。我很难过。后来,我经常想,假如当时我能想象一下换上去的模样,或者把新手臂拿着对比瞧瞧,那就好了。
有一天,忘记是哪一天了,但这不重要。我决定把它的旧手臂换回去。果然,我的娃娃仿佛又回来了——至少每当看书累了歇息时,看到它我不再那般空荡荡的难过了。有时候甚至还会让我莫名一笑。怎么说呢,因为它的右手是新的,但身体上其它的地方却都是旧的的缘故吧?
有机会时就勇敢的伸手抓住,一点点的尝试与努力也够安慰许久了。比如,我说我莫名的喜欢并仰慕着您,并且掺杂有些许男女之情呢?这不是玩笑的,说出来是因为我实在讨厌遗憾,非常的。
尽管您并不年轻,可能您已结婚,可能您心有所属,但我们漫长的百年生命,存在了太多变化和奇迹。我几乎确定您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那魔力简直可以和我最爱的千层樱花蛋糕相媲美了。自在玫瑰车站时您站到我身旁的那一刻起,它让我不断的贴近,不断的愿望,不断的在梦境最深处想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