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先生的“最后一天”,原文如下:
“那天清晨,她轻轻推醒我,趴在我的枕边说:‘宝贝儿……我是爱你的。假如有一天我却爱上了另一个你不知晓的人,你不能迁怒在我们纯洁的感情上。你明白的……就像昨晚餐桌上的菜品那样,也许你唯一爱的是八分熟的牛排,你也一定会先吃它,可是还有点心和沙拉,鲟鱼片也摆在那儿,假如你无法瞧见或者它们未出现,你才只会专注在牛排的味道上——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事儿。更何况街角还有一家我们都深爱光顾的餐厅,我现在想吃他家的麻婆豆腐了……所以,你明白了吗?哪儿都是菜肴,哪儿都是餐厅。我们饿了就会开始寻觅,可是,我们永远决定不了该追随哪种味道。我们出生时不就已经鼻子和舌苔的好木偶了吗?’”
——其实我是拒绝的,因为莫名让我有光顾他饭馆的冲动。但是,爱情的力量的确让他家的麻婆豆腐升华到了新的层次。毕竟这道菜菲儿姨母时而会做。不过这里的人们却不认可它,一如不待见郑先生菜单上的其它食物。因为太习惯了,所以发觉不了。
回去时,先生他正趴在窗台上,手里拿着我的小说本。
“呦,回来啦。外面很冷吧?”
宾馆前台里,老婆婆对我笑笑。“昨天晚上也是您在这儿。老爷爷钓鱼去了吗?”我问。婆婆停下手里针织的毛衣,笑得更甚:
“他啊,爬山去啦。天没亮就把我叫起来。”老婆婆说。“别看我们一把年纪,有时候也会精力充沛呢,心血来潮就要做些什么。”
“东边那座法戒山吗?那么高,老爷爷他?”
“没事的,我知道他。平常让他散散步都懒得动,但是,一旦他突然要做什么呀,都可以做到的,他这人就是那倔脾气,谁都说不动。”
我现在都不可能爬上那山的。绝对不行。
回到房间,我打开灯。帕奥里德还在窗台。
我坐到沙发上,先吃起来。“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身上这件裤衩换下来。等会儿我就洗衣服了。”
他把小说本搁在桌子上,先喝了口酒,然后照旧把煎饼果子几口吞下肚子。其实多不多点糖和他现在的吃法并没多大联系。不过他在这里的坚持和不换裤衩在同一个高度。
“艾米莉亚,你真的打算这样?”他问我,“因为昨晚跟你抱怨了几句,就把我未来的女神写成这个名字吗?我反对,坚决抗议。”
我瞧着他,从容地说:“抗议无效。我得跟着大纲安排走,你知道的,可不能因为先生你不同意就突然篡改。虽然严格来说只是一部小说。”
“你认真的?还是说你还在抱怨我——我觉得很好啊,在一群乌鸦的保护下活了下来,所以艾雅为她取名布鸦,不是很贴合实际吗?”
“她可是要带领人类掀起反抗的主角啊,‘教母’艾雅的女儿——怎么能随心所欲用这个名字。”我说,不满地看着他。
“你为何要在意名字的由来,它不过是表达意思的一种形式。”
没错,这两年来,我渐渐沉迷上了写小说。每天清晨第一件事,就是多多少少写一点。久而久之,这本根据史书和臆想诞生的小说就快要完结了。出乎预料的是,帕奥里德对它爱不释手。而且他也希望我能把它当成个人的藏品。
帕奥里德和我交换了他的作品。他目前的新书是《彩虹前传》,同样已经临近完稿了。我的确是在两个月前才得知他一直写的是这方面关于史前文明的书籍。
“除非你把死去的艾雅复活,不然我也不会改的。”丢下这句话后,我抱着要洗的衣服进卫生间。冬天得用蓝月亮多泡泡。不过得先上个厕所,顺便洗洗头、剪剪趾甲。
“先生,别忘了你的裤子。”关门前我喊道。
上午,我们基本都在房间里各自投入于小说当中。时而过问对方,证求下意见。不过和职业作家始终是不同的,他对简单的两句话都要考虑许久字词和用意是否得当。我在大致的方向下边想边写,把书上的史前历史和自己的遐想结合好,写完一章回看一两遍,添减些段落,改改错别字和不顺畅的地方就好了。
这已经是我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只是写着打发时间,但先生并不认可这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