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之上:消逝_作者:AnTom(61)

2019-05-05 AnTom

  我始终没有直视先生,因为能听见他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他似乎……的确是在压抑什么,我有些担心,所以时而想悄悄看上先生一眼。但是,这怪异的小动作,等真的有勇气做出来,却是莫名成了明目张胆的注视。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问我。

  “你刚才有些不对劲。”我说道。

  他把电台音量调小些:

  “哦……想起了一些往事。没什么,毕竟过去那么久了。”帕奥里德笑着,对我耸耸肩说。可他说话从没带过这些动作。

  我盯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的,尽管我们总是心有灵犀。

  “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总会苦一阵子。某位女士对我说的。”帕奥里德转过脸来,对我笑笑。“好了,别胡思乱想,累了就闭上眼睡吧……抱歉,今天让你走这么远的山路。”

  看见他脸上真挚地歉意,我不觉好笑的同时,心里又惊得冒出来一团气。

  “先生,你这样说便是在亵渎我,”我后仰着,仰倒了座椅,跟着躺下,“明明我今天过得这么开心。”我悄然别过脸,慢描起他的轮廓,悠悠地呢喃起来:

  “先生,即便明天你要离开我,也不要说抱歉。该抱歉的是我,我不能让你留下来。所以,你的任何抱歉,我不会谅解。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也只会激起我即便踏遍千山万水都要找到你好好评理的欲望。”

  阿拉斯加镇很繁华,已经算是半个大城市了。先生他说,如果不是地形和政府的限制,这里也许会比凤凰城更加拥挤冷清。不单单是旅游业,这里的娱乐和商业同样闻名于世。

  我们第四天入夜进的城,霓虹灯光将这个峡谷照得仿若晚霞。帕奥里德一直开着车,在兜兜转转了良久后,才渐渐远离了喧嚣的城镇。

  “我们今晚找个安静的地方歇息吧。”他如此说。

  我们停在一个宾馆门口。雪山景区近在眼前。街上有不少散步的人,却很安静,梧桐树在昏黄灯光里微微摇曳。我们背上行李,相伴穿过街道。

  “先生以前住过这里吗?”我拉开窗帘,转身问他。

  他不无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对他笑笑。他每次进房间都是先放下背包的,而不是回味似的环顾四周。太明显了。

  “有一段时间。”他说。“这房间,却没怎么变化。”他问我累不累,不然先洗洗睡吧。每天都很累来着,一躺下就怕自己起不来。我考虑了片刻,拿出换洗衣服来:“不,洗完澡出去逛逛吧。我肚子也饿了。”

  “嗯,好。”帕奥里德这才看了看我,同意道。

  “这件衣服……”他看着我从包里拿出来的外衣。

  “惊喜吧……有那么几次我是扔了它的。可它总会自己跑回来。”我将它铺在床上,对先生说。他却同样从包里翻出来两件旧衣物——深绿色的牛仔裤,和同他一个颜色的法兰绒夹克。

  他取下手表,放到桌子上:“也许我们应该一起扔掉的。”

  相视一笑后,他顿了顿,“不过,你真的很喜欢它。多少年了。”

  “穿上这件衣服,即便有不开心的事,我也不得不放下它们。就像一个迷路的人,要是走进了游乐场,多少都会被欢些感染些的吧。”我对帕奥里德说。“可却好像没人愿意穿这样的衣服。不是一个颜色,就是两个颜色。小时候在村里小摊上瞧见它时,我跟姨母说我想要,你知道吗,她就真的买了下来。”

  “菲儿女士会为你骄傲的。”帕奥里德对我说。

  “谢谢……希望她能原谅我。最后没能陪在她的身边。”

  “其实不舍得和喜欢是一个原因。另一个也是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过有谁卖这样的彩色衣服了。在学校上裁剪课时,我还曾想过自己做了来卖,添加些东西,让衣服也可以变成认识朋友的纽带。”

  我转移了话题说。帕奥里德当然想不到我还有这个经商理想。当然了,如果自己得以处理完一身的麻烦事,让自己的好心改变世上的一些规矩,也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毕竟或大或小,没有人不是有野心的。

  在路边吃饭时,我们再次碰到了那个背着夸张行囊,和帕奥里德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徒步流浪者。我们边吃着烤鱼,边聊起来。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他却几乎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