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没有任何人信任她,面对命运,除了哭,她还能如何呢?她的双手狠狠的抓着身下的连金丝红线毯,金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的宝相花,富贵团圞的图案在她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
那时的自己,不就和此时的刘氏一般吗?破碎,不成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李商隐的《赠荷花》。这一首诗的含义一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李商隐在抒发自己政治上的两面夹击,不如意,也有人说是李商隐写给妻子的诗,但李诗一向隐晦,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2.这一句化用自乐府《陌上桑》中的“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刘氏的信。。。真的好难攒啊。。。果然我这水平也就是写个对仗不工整的打油诗水平了。
第77章 花叶
深夜的时候,上京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最初不过是丝丝点点,渐渐却越下越大,隐隐有瓢泼之势。
何氏给徐氏下了死令,命徐氏连夜将刘氏送到她的陪嫁庄子上。徐氏纵然心中不愿,但也不能公然违背婆母,只得命仆人冒雨将刘氏的箱笼装到马车上。
半夜的时候,雨下的越发的大了起来,云府门口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路已被雨水淹没了,雨水没到了马腿处,将半个车轮子淹没在水下。
夜空漆黑,忽的一道闪电从天空劈过,隐隐传来轰轰隆隆的巨响,那站在雨中马顿时便是一惊,扬起蹄子,立起身来嘶鸣着。
车夫好不容易将马勒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对着站在屋檐下的徐氏和云昌衡道:“伯爷,夫人,今日只怕是真的走不成了,这雨下的太大,又一直打着雷,恐半路惊了马。”
徐氏本就对刘氏多有同情,听到车夫的说法,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给自己撑着伞的丈夫。云昌衡会了意,对那车夫道:“罢了,明日再走吧。”
刘氏的大丫鬟碧桃站在一旁,本是满脸的焦虑之色,听到云昌衡这句话,也不顾大雨,便跪下对云昌衡和徐氏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她立在风雨之中,脸上满是水泽,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碧桃淌水走到马车边上,将车内的刘氏搀扶了下来。徐氏连忙走到屋檐下,为刘氏撑着伞,将她接了过来。
饶是如此,刘氏仍是淋了个彻底,她仍是穿着那件明紫色的湖丝褃子,那衣服上花纹繁复,极是端庄贵重。但她如今被淋成了这副模样,一切的风姿尽数消失,只余下了狼狈和不堪。
刘氏对徐氏点了点头,道了句多谢,便被碧桃搀着走进院子去了。
徐氏站在丈夫身边,看着风雨中刘氏的身影,她明明被淋了个浸湿,显得十分狼狈,却仍是脊背挺的直直的。
她忽然想起初次见到刘氏的场景,她那时刚刚嫁给云昌衡,新婚的第二日早上跟着云昌衡去认人。
她那时不过是个出身商贾之家的庶子媳妇,而刘氏却和她云泥之别,出身清贵,京中有名的才女,周身清华的气度让她自行惭愧。那时刘氏是嫡媳,是长媳,而未来,她会是世子夫人,会是永昌伯夫人。
她那个时候愚笨,给何氏敬茶的时候,何氏有意给她这个庶子媳妇一个下马威,叫人往薄胎的瓷杯中倒满了滚烫的茶水,又迟迟不接她的茶水。
她从未受过这等罪,手指被烫的生疼,开始颤抖起来。就在她快要端不住那茶杯的时候,却是刘氏从何氏身后走了过来,将那茶杯接过,轻轻的跪在她身旁,将茶水双手奉给了何氏。
那一日她见完了云府中大大小小的亲戚之后,和云昌衡从连廊下往他们住的院子里走的时候,却听见几个丫鬟一边浇着花,一边碎嘴道:“大少奶奶真是不容易,昨天大少爷又在那个什么撷芳院混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方才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了,我看的分明,他衣襟上还印着胭脂印呢!”
“可不是,一回来就砸东西骂人,叫大少奶奶拿银钱出来给他……听说前些日子大少奶奶已经将嫁妆里的字画变卖好些了,也不知还剩多少。”
后来云昌泰去世,刘氏未流一滴眼泪,只默默坐在一旁,抚着披麻戴孝的云彦菁的背。从始至终,始终面容平静淡然。徐氏望着她的面容,却偷偷的替刘氏高兴起来。
刘氏一脚深一脚浅的越走越远,雨水细密若白帘,徐氏渐渐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方才叹了一口气。
虽是盛夏,那雨下的瓢泼一般大,倒让她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她不由得想云昌衡身边靠了靠。云昌衡看了妻子一眼,伸手揽住了她的肩,仿佛在她身边筑起了密不透风的墙一般,把一切风雨都挡在他的臂弯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