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回忆自己是为何被困在此地的,动了动头,却觉得好疼,这才想起自己刺杀段庭庄未遂,不知被何人从身后楔了一木棒。
颜瞻开始尝试着自己解绳扣,他的手被反锁在椅子后面,可任凭他如何运气运功,还是无济于事,挣扎了好一阵子,才选择了放弃。
这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就在他垂头丧气放弃了挣扎的时候。
一束白光撒进漆黑的屋子,颜瞻被晃了一下,紧闭住双目。瞬时,四周烛台纷纷亮起,屋子被点亮了,颜瞻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于是,他睁眼看去。
却没想到,眼前只有段庭庄一个人。
他眼中仇恨的目光唰唰闪过,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愤恨不已。
段庭庄又闭紧了大门。屋中只有他们二人。颜瞻环顾四周,发觉这是间密室。
他心有不解,这老贼将自己带到密室里做什么?且看他如何!
“段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颜瞻语气出人意料的和缓、平静。
“你倒是条汉子。”段庭庄说道。
“你妻女皆为我所害。你赶快动手吧。”
“我早已料到是你。这样的功夫,想必现今的江湖上也没有几人。”
“那你还啰嗦什么?”
段庭庄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沉不住气,太年轻……”
这倒是有些刺痛了颜瞻。他不屑地皱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你要杀我,是为了你所谓的‘家仇’,是吗?”
“不错。当年若不是你潜藏在父亲身边,与朝堂上的贼官勾结,又得到了狗皇帝的默许,我一家人也不至于死得这样惨,全家二百余口,只留下了我和妹妹。你们连我府上的猫猫狗狗都不放过。那天,你们也算杀痛快了吧。”
仇恨蔓延过颜瞻的眸子,那些鲜红的过往,如电影般一一展露在他眼前,“可惜了,父亲一心为国为民,得罪了你们这帮狗贼,你们竟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想要将我一家斩草除根……这些年,倒也让你逍遥快活够了,今天,该还了。这一天你终究是逃不掉的。”
“逃不掉?我也逃了……你太年轻了……朝堂上的纷争岂是你所理解的那样简单的?宦海沉浮,哪有谁对谁错。你以为你爹颜枫是为了百姓为了社稷……呵呵,谁不是为了自己!”
段庭庄顿了顿,他老谋深算了太多年,颜瞻这样的“雏儿”若单凭着察言观色,根本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你可知,你是你父颜枫的养子吗?”
段庭庄话锋一转。颜瞻愣了愣,而想到以段庭庄今时今日的地位,颜家这点家事,想必根本瞒他不过。于是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我确是养子。”说罢,他又补充道,“父母亲对我恩重如山,与亲生儿子一般无二。”
段庭庄一声冷笑。
“他待你和亲生儿子一样?哈哈,真是可笑!他颜枫也是官至宰相,能爬到这个地位的人,哪有资格谈论什么真心实意!他养你,不过是为了报当年政见不合引发纷争的仇,他要让他九泉之下的政敌亲眼见到,他政敌的儿子‘认贼作父’,认同、爱重他,一生一世羞辱他……”
颜瞻心中一紧,这些话简直颠覆了他的是非观念,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你这狗贼!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你说这些屁话,我就信了?”
颜瞻自然是嘴硬的,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出丝毫的动摇。段庭庄早已料到他这个样子,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颜瞻心中更加惊惧,他额头鬓角渐渐升腾起微末的汗滴,密密地,布满额头、面颊。
其实,段庭庄的一番话,也触动了颜瞻心底最隐秘的一些记忆。他父亲颜枫,确实和他并不那么亲热,虽然他在颜家有着足够的尊荣,却没有得到应有的亲情……或者说,即使他是个养子,他也是传承颜家血脉唯一的男丁,父母亲在对他的栽培上,确实是耗费了不少心血与银子,但感情上总是隔膜着。
他小时候,只怯怯地问起过一次,他亲生父母的事情,颜枫的脸色,顿时阴沉得有如浓墨,半晌,才冷冷地回了一句“死了”,然后拂袖而去。而母亲则连忙将他拉到一边,铁青着脸告诉他,不要再问了,长大以后,自然会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还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