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培将毛笔搁下闷笑了几声,“皇上多疑又善变,我这六弟又是个多情的种子,你说这三千里江山如画我怎么放心交与他人手中呢。”
他伸手端起热气氤氲的茶盏啜了两口续道:“准备一下,明天母妃生辰我要进宫一趟。”
他抬起黝黑难测的双眸悠远的看向远处,唇际蕴着一抹令人不解的微笑。
李宗堔被幽禁在宫中,苏、窦两位将军亦被皇上外调,外面的消息如今一点也透不进来,不知素玉现在是个什么情状,无奈皇上对他又是避而不见,让他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又无力反击。
这次李宗培明摆着是想至自己于死地,自己一个粗忽竟让他钻了空子,依着皇上的性子若是再听了旁人的谗言这件事情怕是要难办。
他虽如坐针毡,如今也只好耐着性子伺机而动。
而今李宗培得到皇上允许探视的命令后,与锦妃带了几样常物,他命令曲良汉在门口把守自己进得冷宫院内,清冷空荡的院落满目疮痍像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宫瓦残破,雕栏画栋上的朱漆早已脱落斑驳不堪,早已看不清上面绘过描金图案。
远处的一角有一个干瘦的小宫女在拿着笤帚扫着地面上残落的树叶,唯有笤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飘荡在空荡的院子里,李宗培推开殿门一股湿潮气息扑面而来。
锦妃循着声音朝门外望来,她逆着光眯着眼睛只见来人身形高大锦衣华服,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仆了过去,抓住李宗培的衣襟底摆哭诉道:“皇上,皇上您终于来看臣妾了,您一定是明白过来了对不对您知道臣妾是被冤枉的了?”
说着紧紧的抱着李宗培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李宗培嗖的眼眶一热眼泪流了下来,他弯腰扶起锦妃柔声道:“母妃,您看看是孩儿啊,孩儿来看您了。”
锦妃这才止住哭声凝睛细看,她伸出枯槁的双手捧着李宗培的面颊呜咽道:“儿啊是你么?是你来看母妃了对么?”
李宗培泫然泪滴,母子俩抱在了一处痛苦起来,片刻李孝收住情绪,顿了顿扶着锦妃的肩膀为其拭去脸颊的泪水说:“母妃来咱们坐下里边说去。”
母子二人相携走到床畔,锦妃一直盯着李宗培不舍的挪开眼神,半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愈发的英武俊秀了,她托着李宗培的手来回摩挲,关切道:“儿啊,你在宫外过的可好?你父皇可曾因我的事迁怒于你?”
李宗培摇了摇头,压抑住自己波动的情绪说:“没有,孩儿一切都好,母妃不用挂记。”
锦妃温言道:“培儿母妃在这挺好的,你不用挂心,在宫外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母妃牵念,母妃也就知足了。”
李宗培抽出手来扣住锦妃的双手,“母妃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您再委屈几天孩儿会有办法救您出去的。”
锦妃激动地看着李宗培,像是身处晦暗未判的地界徒然射进来了一束亮光,让人看清了去路,“培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李孝握着锦妃的手又加重了力道说:“母妃请放心,不日咱们母子就能团聚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去永和宫给父皇请安了。”
锦妃不舍的看着站起的李宗培,“培儿…”这一声叫的让人觉得连空气里都充斥着苦涩与心酸。
李宗培扭过身朝锦妃俊逸一笑便又转身离开。
今天是腊月十五香光寺里,香众人头攒动,有的是排着队等着进香,有的手里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纸上面写了一个福字,排着队在慧静师太的禅堂里等着开光祈福,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两个比丘尼引着韩夫人与素玉在各个大殿一一参拜,韩夫人命管家给寺院添了些香油钱,随后便去主持慧能师太的禅房听她讲经去了。
素玉觉的佛经那种深奥的哲学理论像她这种浊骨凡胎听了也是白听,莫如到处转转欣赏一下这里颇负盛名的红梅。
她本来想找个比丘尼为自己引路,可是一路走来却绕到了藏经阁后面,一片被开发的田字格菜地,一个比丘尼正拿着锄头在那里松土,素玉走上前双手合十恭敬的说:“阿弥陀佛,请问小师傅红梅园怎么走?”
这尼姑闻言抬起头,身体一颤手里的锄头险些滑落,她忸怩地回敬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有何贵干?”
素玉亦是有些错愕,纳罕地说:“杏儿…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