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以清水供着大束新折的蔷薇花,在一张黄花梨木桌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姿态随意的在那儿坐着正在品茗,目下无尘的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顾盼之际又觉的颇具权势。
见人进来他不急不慢地放下手中釉色晶莹清澈的青瓷茶盏,此人正是嘉元帝的六子李宗堔,志学之年封号誉王。
来人俯身垂首道:“殿下,适才属下办事路上,发现有两人鬼鬼祟祟的在韩丞相家引颈张望,看衣着打扮像是柔然细作。”
李宗堔眼眸一亮,“二人何在,可交代了什么?”
“属下无能,此二人看来是行家里手,不论如何审问他们只管满口胡柴装傻充愣,属下特来请示殿下是不是要用刑?”
李宗堔沉吟一回朗声道:”张震。”
“属下在,”一袭暗褚色长袍,银丝海东青腰带间配一柄长剑的人走进厅来。
“你随本王去暗室看看。”此时的李宗堔英气尽显神色凛冽双眸灿若星辰。
既来之则安之,注定有此劫难哭哭啼啼也未免过于现世,素玉倒是想得开席地而坐,在那儿靠着墙掰手指玩儿。
“小姐,你说是何人把抓我们来的呀?这里又是哪儿啊?”灵儿许是惊着了声音有些颤抖。
“哎呀,你不要这么没出息嘛,说不定我爹这会儿已经派人到处找咱们了,虽然并未视路,但是我有留心,此地应该离相府不远,也就是说不克我爹的人马上就会搜到这儿。那时,我一定跟爹爹他老人家说把那些贼人全部抓起来,流放到荒蛮之地。”她说着手还在空中比划着以泄心愤。
正待欲说,素玉忽然凝息屏气,在这阴暗的房间里,些许声响都能听的真切,不过一会儿她就听出是杂沓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素玉‘嗖’的一下起身走向暗室的门俯下身子,脸贴着门缝瞪大眼睛朝外望去。
见走在前面的人锦衣华服英气逼人,姿态轩昂中又隐约透着几分贵气。一众人众星拱月般随着他的脚步,“想来就是此人下令抓我们的人,莫不是此人与爹爹是政敌,见爹爹为官清正抓不着把柄,故而把我擒来以此要挟爹爹逼着爹爹就犯。”素玉思及此,不由的心里打了个寒噤。
‘咣当’一声铁门开了,素玉本能地往后一躲,带头的那个人正束手站在门外,逆着光素玉看不清此人的表情,他上前走一步素玉抬头正好对上他乌沉的眸光。
李宗堔眉头微蹙望着这双眼睛,此时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口泉眼,正在不停地冒着泡,滋润着自己枯竭的内心,又仿佛是自己找寻千年的至宝,又像是飞越了千里的孤鸿,终寻得落脚处的喜悦。
“你是什么人?”李宗堔低着眉眼与她对视,声音低沉有磁性。
素玉一愣,似乎对方并不识她底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答话,毕竟受制于人声音有些怯喏,“你又是什么人?”
“大胆誉王殿下问你话赶紧如实招来。”旁边的人喝道。
“原来是誉王,偶听爹爹提起此人时言语颇为赞许,他此次把我抓来到底是何意?是不是此间有什么误会?不若我先亮明身份,看他如何应答,我在见机行事。”素玉心思转动了一番,便微微屈膝委身施礼,“臣女韩素玉,是韩启山韩丞相的独女,今日中元节想来有花灯可看,我就同丫鬟换了男装出来赏灯,结果灯还没有赏到灯,就被誉王殿下的人不知为何抓起来关在这里了。”语气虽是婉转恭谨但总让人忍不住怜惜。
周围人闻得此言皆是一惊,誉王眼眸中亦闪而过一丝吃惊之色,旋即顿了顿谦仄道:“原来是韩小姐,本王手下办事不力错将韩小姐…”言语中刻意省略了柔然细作四个字,然后他侧首冰冷着脸斥责道:“一群废物烦累韩小姐受此大惊,来呀,把李锋给我绑了。”
站在一旁的李锋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未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已被人绑着像拖麻袋般拖了出去。
“没事了,没事了誉王爷实是不必为着我们而动怒,想着他们也不是有意为之,我虽是惊着了但现在已无大碍,还望王爷不要责罚他们了。”素玉听闻此人要受责罚,立时心中怒气消了大半,上前替李锋说情,她是个极心善的姑娘,既然话已说开,他们也责备训斥过了,若是他们再受刑罚自己委实心中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