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玩?初二到高一的那三年,是舒格学习生涯中最努力的三年。考上附中对她来说已是奇迹,为那个年级第103名她又付出了多少努力,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前一百,她有多失望,也没有人知道。
有些人注定成为不了金字塔尖上的人,舒格在那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可她向往过金字塔,渴望与上面的人并肩而立,因此曾拼了命地努力过,她没有遗憾。
“小师妹,那我们这些人中,你对谁印象最深啊?”方晴岚见舒格兴致缺缺,即刻换了个话题。
“那还用说嘛,肯定是觉明。”这话是舒沛文说的。
这几个学生当中,舒格的确与孟觉明最为熟识。孟觉明不仅多次给舒格讲过题,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每个周六都会来家里找舒沛文准备物理竞赛,常常在舒家一待就是一整天。
那些周六,除了准备竞赛,孟觉明会抽几个小时为舒格补习英语,剩下的时间,他会带舒格看部电影,当作是学习之外的放松。碟片都是孟觉明自己带来的,看得最多的是日本纯爱电影,单是岩井俊二的《情书》,他们俩至少一起看过三遍以上,以至于舒格很多年的审美标准都是少年藤井树那样的。
十三、四岁的年纪,身边若是有一个出类拔萃又比你大的同伴,他一定会成为你的某种标杆。舒格世界观的形成与诸多兴趣爱好的养成,有很多都是受孟觉明的影响。
那时候的孟觉明非常喜欢日本女歌手滨崎步,后来《MY ALL》便成了舒格最喜欢的一首歌。舒格曾疑惑过,姜芮是个清秀内敛的姑娘,按照孟觉明当时的审美标准,应该不会是姜芮才对。后来她懂了,审美标准这个东西,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后,可以全部被推翻。
“觉明那时候老是带着舒格玩儿,我记得舒格会骑自行车都是觉明教的。”舒沛文又说道,“俩人处得跟亲兄妹似的。”
舒格与孟觉明在“亲兄妹”时对视一眼,孟觉明嘴角扬起弧度,舒格却笑不出来。舒格无语地看了舒沛文一眼,他这会儿话也太多了,压根忘了今天聚会的主题。
严子昂竟又接茬,他想起来一件事,拍了拍孟觉明的大腿,“觉明,我记得我们高二那会儿,小师妹骨折过一次,这事跟你有关系吧。”
舒格伸长胳膊去拿果盘里的车厘子,被两束洋桔梗挡着,严子昂这话一出,她手里的车厘子掉在了洁白的花朵上,点缀出一抹嫣红。
“我带她出去骑自行车时摔的。”孟觉明将整盘车厘子推到舒格的面前,“你还记得吗?”
舒格不想再提,直到现在下雨天她的脚踝还是会痛,更不想再回忆那个下着大雪流着血的冬天。她捡起掉落的那颗车厘子,丢进嘴巴里,抱怨着:“你们能别说我了嘛,我都二十七了,被你们说得像低幼儿童似的。”
“谁让你这么多年不长个。”魏然笑得肩膀都颤抖,“舒格,你就算是三十岁、四十岁,在我们面前,不也是小学妹嘛。”
舒格愣一下神,是啊,这几位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曾经穿校服的白衣少年们一去不复返,那些埋葬在时光里的秘密也随着岁月逝去变得不值一提。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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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妻女不在身边,舒沛文反倒钻研出一手好厨艺。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门买菜,铁了心要给学生们露一手。
舒沛文做菜的时候,舒格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何春蓉,那边何春蓉正忙着跟许愿池自拍,顾不上对前夫言语吐槽,只是回了个“冷漠脸”的表情包。
舒格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表情包笑弯了腰。她去年年终奖拿得不错,春节给何春蓉报了个欧洲游,让她与老闺蜜一同去欧洲四国跨年,这才腾出时间回来陪舒沛文过年。父母的事情她从来不评价,对何春蓉偏心是真的,可随着年岁渐长,她开始心疼舒沛文总是一个人。
煮东西的间隙,舒沛文拿着手机翻到何春蓉刚发的朋友圈,冷哼一声:“都一把年纪了,整天发自拍,脸上褶子看不见呐。”
舒格放大照片看何春蓉夸张的眼妆和随风摇摆的丝巾,皱着眉:“你就是嫉妒她生活多姿多彩,等你今年放暑假,我也给你报个团让你出去嗨。要不你俩一起去得了,我还省钱省心。”
“别说旅游了,我跟你妈能在一起安静坐一个小时都难。”舒沛文终于想起来什么,直把舒格外厨房外推,“我说你躲厨房干嘛,今天你是主角,去找子昂多说说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