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蓉闷闷道:“这原是上头的安排,我也不清楚。”随后又道:“多谢赵夫人赠宫花美意,有劳姑姑了。”又要起身来,司桃忙走近,一把按住徐雅蓉的手,悄笑道:“奴这就要走了。姑娘不必客气。姑娘快睡罢。明日拿个好名次。”又探头看一眼被子底下裹着的人,笑道:“这样睡对身体无益,还是把头探出来些,呼吸岂不畅快?”说着就要动手去拉被子。
郑若言并未睡着,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头上的被子,心里惊慌,只得暗暗地使巧劲儿往里压着被子。司桃到底还是掀开了被子,看到她的后脑勺,因看不真切,便笑道:“难为她睡得这样香。奴先告辞了。”
司桃一只脚走出房门,正要带上房门,一眼又瞥见了房门上书写着“郑若言”三个字的木牌,回头笑问:“姑娘是哪一位?”
徐雅蓉忙起身应道:“奴叫徐雅蓉。”
司桃若有所地地点点头,笑问:“那郑若言是和姑娘同一批次进来的吗?”
徐雅蓉打了个哈欠,正要说“不,她……”时,感觉到自己被郑若言掐了一把,便立即改口道:“噢,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进来的。”
司桃心里存了个疑,但她心想:纵使今日看不真切,明日总是可以看得分明的。司桃把剩下的宫花也都悄悄地送了,再悄悄地回去了。
徐雅蓉哈欠着躺下,半晌,又问:“你别以为刚才我是在帮你,我只是怕你连累乐营将,我才帮你圆了谎。再说,明日我们就要参赛,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你、你好自为之罢。”
郑若言怔怔地,道了声谢,也躺下去,心里还在琢磨该如何应对明日的场景。这一夜,郑若言迟迟未能入睡,她一心只想等待天亮,寻个空子去找乐营将或裴旻寻求帮助。
次日,天还未大亮,姑娘们一早就都起来了。她们开始装扮自己,往脸上敷上脂粉,又细细地对着铜镜描眉。也有往眉间贴上梅花花钿的,梳出最精致的发型来。独有公孙辰鱼仍是寻常打扮,她不喜过于浓烈的装扮,只是画了一个素雅的淡妆,眉梢往上飘,和发丝高耸简洁的螺髻最是相宜。
别的姑娘们都已换上新做的舞衣,唯有公孙辰鱼只是一袭素衣,这身衣服虽看着不太旧,却是旧年间做的,是阿娘给她亲手做的,她一直穿得很将就。她看了看铜镜中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澄净,犹带一丝清冽。
众人吃了早饭,又互相品评了一番对方的打扮和服饰,热热闹闹的气氛过后,又各自散开,做一些赛前的准备。
突然,邱长卿身着青衣、头戴玉冠出现,仿佛是从云雾里走出来。他身旁还跟着步态袅袅婷婷的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并一个随行的小内监,正是邱长卿身边的小福子。
众人见乐营将来了,忙自觉地往庭院中间聚拢,很快站成了两排,于是这多出来的一个就显得尤为扎眼。
范教坊使两道目光锥子似的直射出去,走到郑若言跟前,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徐教坊司也忙做出反应,问邱长卿:“乐营将,无端端怎么又多出一个名额来了?此事可曾向圣上请示过了?”
邱长卿把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两人拉至一旁,悄悄说明了原委,又补充道:“此事某已和圣上说过了,圣上已经默许。还请二位多多包涵,未曾及时向二位报备。”
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听说,都道:“既是圣上允准的,我们就没问题了。”
三人又回到众人前面,邱长卿笑道:“今日是诸位的大日子。你们辛苦排练这么久,就是为的接下来的比赛。本官相信各位的实力,所以,你们也无须太过紧张,只是如平日里练习一般跳舞就可以了。”众人听了,都笑嘻嘻地应道:“是。”
邱长卿又问范教坊使和徐教坊司二人,“范教坊使可有话要嘱咐?”
范教坊使盈盈一笑道:“并没有什么话要讲。都散了罢。一会儿再集合去花萼相辉楼。”
众人都应道:“是。”便都散开了。郑若言趁机跟上邱长卿,悄声道:“乐营将,求您帮帮奴罢。”
邱长卿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郑若言便把昨夜赵夫人宫里的司桃来送宫花,以及和司桃之前遇到的事情都统统说了,焦急道:“乐营将,奴托您的福,入了宫。一会儿就要演出,万一被人发现我是这样入的宫,恐会连累乐营将和裴将军。奴自己怎么样,都是不打紧的,本来也就是贱命一条。可若是因此连累了你和裴郎君,奴就万死难辞其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