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倘若宴景然所言的都是真的……
脑海中的齿轮一下子卡住了。
柳千树孤立无援地将脸埋在臂弯里。
她摸索着身旁的东西站起来,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凭着触觉感知到不是危险的东西就行。
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她又冷得停下脚步。
原路返回,在刚才那个还算可以避风的地方再次蹲下。
这一次,她将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
她等日出,等天亮。
就在刚刚起身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不算坏的想法。
柳千树摸了摸口袋,兜里似乎还揣着几百块钱。
她想回趟乡下,去看望爷爷奶奶,顺便向二老打听真相。
* *
第二天,就在她前往乡下的时候,宴景然捶开了柳毅住处的门,二话没说推开他,径直冲到屋里:“柳千树呢!?”
柳谨川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双目通红头发披散的妈妈,害怕扶住桌角。
柳毅抓住宴景然的胳膊问道:“你什么意思?千树呢?”
“你撒开我!”
“我问你,千树呢!?”
“失踪了!”宴景然十指握紧,对着空气狠狠地捶了两下,“失踪了!满意了吧!我昨天把她的身世告诉她了!她失踪了!”
☆、Chapter 12
八点多钟,阳光才落在乡间小道上,总算给清晨带来了一丝暖意。
柳千树感谢路边早起摆摊的大叔。她买了两个鸡蛋饼和一杯豆浆,一路匆匆忙忙地吃完了,至少胃里不再寒冷。
阳光照在班车的后车厢内,将脏兮兮的玻璃窗上数以万计的灰尘照得明明白白。
柳千树捂着口鼻屏气慑息,生怕一点点大动静发生,那些灰尘就像鬼魔一样张牙舞爪。
想到“鬼魔”,她又想起昨晚的宴景然。
她一直记着回乡下的目的,一路上也在斟酌着面对爷爷奶奶时该说的话。
爷爷奶奶对她挺好,柳千树没有感受过来自其他亲人的关爱,因而从老人那里得来的,便是她的全部。
从记事起,她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一直到五岁那年,被接到省城。
和两位老人相处的时间从那以后就急剧骤减,但奶奶还总会隔个十天半月的打电话给她。嘴上不说,柳千树知道她想自己了。
老人顶怕没人唠嗑。
爷爷是退伍军人,铮铮铁骨的一条硬汉,极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和情感,从不打电话,就是奶奶打电话过来时也从不会顺带说上一两句。
可在柳千树的记忆中,只要他张开那双孔武有力的手,递给她一块糖,便是对她好的最好证明。
坐在班车上想到这些,柳千树的心倏然有些活泼。
至少在亲情里有过毫无重担、无忧无虑的时候,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让人颇感唏嘘。
在车站下了车,柳千树找了块窗玻璃将自己捯饬好。若是头发凌乱神情憔悴地回到家,难免要应付奶奶担忧的询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生来就怕极了迂回麻烦。
路过的人行色匆匆,几乎都提着大袋大袋的行李准备回家,只有她形单影只,身边一个包裹也没有。
有两个男人从身旁经过,目光在她的身上驻留,眼里带着戏谑和轻佻,柳千树假装视而不见,将头发绑起,大步流星地往阳光下走去。
出了车站后打摩的,十分钟后,她到家了。
爷爷和奶奶都没料到她会在这时候回来,因此,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时,爷爷在堂屋里愣住了,奶奶则捂住嘴巴,小跑着迎出来。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你爸没和你一起回来啊?谨川呢?”
“没呢奶奶,就我一人。”柳千树笑了笑。
“那好……吃饭了没?屋里还有粥。”
“吃过了。”
柳千树走上前去问候爷爷,随后跟着老人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以往的模样,沙发、挂历、餐桌、水壶……都还在记忆中的位置。
客厅并不宽敞,但是大门很宽,因而阳光充充足足地照进来,照得发黄的墙面好似又抹了一层新石灰,照得砖红色的地砖上每一个缺口都清晰可见,照得屋内屋外一片赏心悦目。
——这是晴天才会有的光景。
只有晴天,屋子才会呈现出一派安详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