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川洲没听清她的话,弯下腰看看她的脸,两人目光正正相对,眼中均是浅浅笑意。
“进去吧,我来做晚饭。”
赵川洲收拾好东西,推着苏念狸的肩膀进了房里。
他昨晚一夜没睡,白天又去了公司工作,苏念狸怎么忍心让他再劳累,便主动揽过做晚饭的差事,“还是我做吧……”说了半句猛然想起自己拿不出手的厨艺,不禁赧然。
赵川洲一眼便看出怎么回事,笑笑不语,转身进了厨房。
很快,里面传出洗菜切菜的声音,苏念狸坐立不安,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她倚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看着赵川洲忙碌的身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次变得深沉。
曾经他也曾为她在厨房里忙碌,彼时他只是个少年,只会做面线,坚持做了多年,为的是讨她欢心。
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儿,他却把她当做宝贝,毫无道理,不讲原则。
苏念狸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这一辈子无论长短,应当只会为他如此动情了。
腰腹的刀口不知为何隐隐作痛,可能是心理作用,提醒着她不能误人前途。
苏念狸垂下眼,无视心中杂乱无章的挣扎,接过他手里未来得及收拾的蔬菜,不太自信地说:“择菜我还是会的……”
“嗯,给你。”赵川洲松开手,任由她低着头忙活。
小小的厨房里,他们的身影在灯光的掩映下互相交叠,于一片烟火气息里径自美好。
多年不见,赵川洲的厨艺大有长进,苏念狸只吃了一口,便知道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发现她的惊讶,赵川洲解释道:“我一个人住,总要学些生存技能。”
苏念狸点头,又觉得不对,犹豫地问:“为什么不和叔叔阿姨住一起?”
赵川洲给她添了菜,玩笑似的说:“一般人在我这个年纪,早就成家立业了,哪儿还有跟父母住的道理。”
“咳……”苏念狸忽然呛到,赵川洲推过一杯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几乎埋进饭碗里的脸颊,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恶劣。
不该逗她的……可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苏念狸咳得双颊泛红,眼中也聚起莹莹泪花,赵川洲盯着她殷红的唇,果断垂下眼闷头吃饭。
搬过来和她同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是个非常自虐的决定。
吃完饭后,苏念狸主动洗碗,赵川洲捏捏她冰凉的手指,戏谑道:“冷得跟条小蛇似的,老实待着吧。”
苏小蛇头一次听到这种比喻,张口结舌地缩回手,乖乖回到沙发上坐着,搓了搓双手,总算有了些许暖意。
时近盛夏,她却从不觉得闷热,从不出汗……这都是身体虚弱的表现,苏念狸忍不住叹息。
这声叹息恰好落入赵川洲耳中,他什么都没问,坐到她身边,引起她一阵紧张之余,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那盒跳棋,提议道:“玩一局?”
苏念狸顿时来了兴致,口气颇大地说:“一局恐怕不够。”
作为曾经的手下败将,赵川洲很自觉地举了举双手,“好的,还请手下留情。”
还是多年前的规矩,石头剪刀布定输赢,赢的人先走子。
苏念狸欢呼着率先落下棋子,嘚瑟极了:“小心啊,我已经布好局了。”
赵川洲慎重地看看只有一颗棋子的棋盘,像是信了她的大话,谨慎落下一子。
这么多年商场打拼,风风雨雨什么没见过,这样一盘小棋子早已不能撼动他强大的内心,但看着她调皮雀跃的神情,赵川洲不禁心旌摇曳。
如果好好下,他能赢,但是他不想赢。
从一开始,在他和她一棋一子的角逐间,她便是注定的赢家。
这是多年的习惯,又像不言而喻的约定,只要心中那份珍爱还在,便不会有人突出重围。
毫无悬念的,苏念狸赢了,赢了不知多少次,直到晚霞渐渐隐没,露出熠熠星空的璀璨边角。
赵川洲手下一抖,扫乱了棋盘,无辜地摊摊手:“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
苏念狸正在兴头上,被迫刹住了车,第一反应便是不满,可这情景太过熟悉,以致那份熟稔透过时光的阻隔冲散了她悬在嘴边的责备,只呆愣愣看着赵川洲得意又挑衅的神情,才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故意把过去演给她看,让她知道,他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