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湖听她徐徐道来,似乎真能想象出她与那位女诗人相处的短短光阴岁月。
到了浣花溪的住处,本溪湖才看到了她所说的浣花笺,不过,比那叠精巧的粉红色纸张更让她惊讶的是那满架的书籍,还有一张挂在书架边的古人画像。
“浣花溪姑姑,那画上是谁啊?”
浣花溪有些诧异,随即声调拔高了起来:“这你都不认识?这是‘诗圣’杜甫呀!”
本溪湖见她与平时的温柔细语判若两人,下意识地瑟缩一下:“原来是他啊,我认识,当然认识,只不过不知道他的长相,只知他的诗不错……”
“对吧?!”浣花溪罕见地有些兴奋,从一旁的书架上扒拉下来一本书塞到她手里,“你看你看,这几首诗都是他在我身畔所作,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吟诵提笔呢!那气质~那才思,只要一想起,我便为之战栗不已!”
本溪湖看了眼那书的名字,是《杜工部集》其中一卷,再抬眼看那书架,原来满满当当全是《杜工部集》,有几本明显都快被翻烂了。
敢情一向温柔持重的浣花溪姑姑……竟然是狂热的杜甫迷啊!
她看向用期待眼神盯着她的浣花溪,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翻开书卷念了起来:“竹寒沙碧浣花溪,菱刺藤梢咫尺迷。过客径须愁出入,居人不自解东西。”
她年纪尚小,不甚明白诗中隐意,只觉得读来朗朗上口,用词用字准确明了,对仗之处也很工整。
她正点点头要评些什么,浣花溪却在一旁默默垂起泪来,那顺着脸庞流下的晶莹泪滴吓得本溪湖无所适从。
“浣花溪姑姑,你、你怎么哭了?”
浣花溪拿绢帕拭去眼泪,长叹一声:“人类再怎么长寿,不过须臾百年,何况杜甫一生漂泊辛苦,郁郁不得志,便更是稍纵即逝,我们山水若不得天灾,便能永恒,可每日也只是这般寂寥无用地过着……”
她站起身,看向那画像中一袭白衣面带忧思的人:“杜甫何等的才思超群,不过短短几十年便能有这满架令人口齿生香的诗句,还有才情细腻的薛涛,生而为人,时光待他们太过残酷,倘若他们也能如你我一样永恒,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九寨沟2017年8月9日起停止接待游客,2018年3月8日起才恢复开放部分景观。
位于成都的浣花溪畔有杜甫草堂,纪念曾在此生活艰辛、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诗圣!
“竹寒沙碧浣花溪,菱刺藤梢咫尺迷。过客径须愁出入,居人不自解东西。”出自杜甫的《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五首》
可惜杜甫去世的时候薛涛才刚出生,不然的话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撞出点火花……薛涛的生平也很精彩,曾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作者元稹有一段情哦。
第9章 009
“浣花溪姑姑,你喜欢看烟花吗?”
浣花溪轻轻抽了抽鼻子,含着泪花看向小小的本溪湖:“烟花?”
本溪湖眨着大眼睛点头:“对,烟花,同样稍纵即逝却美得让人印象深刻,人类,尤其是像杜甫、薛涛这样的人类不就是这样吗?”
她踮起脚尖,要给浣花溪拭去眼角的泪:“他们虽已不在人世,但人世一直流传着他们的事迹和作品,肉身已逝,但灵魂永恒,是这样的吧?”
浣花溪一愣,转而欣慰地浅笑:“你说得不错,其实……我只是太寂寞太想念他们了,每逢提起他们,便总想起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的场景,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接过本溪湖手里的绢帕,揩了揩泛红的眼睛:“杜甫的茅屋被秋风掀起屋顶、冷雨交加时,我只能无力干看;薛涛受尽情伤悲戚神伤时,我也只能用溪流声当做安慰,阖宫的山水,大概也只有我这么天真地试图与人类交流,唉……”
本溪湖听着她的话,心里怪不是滋味,她的确觉得浣花溪的想法有些奇特,但也感慨大抵是因为两位诗人曾与她有过渊源,所以被熏陶得有了牵绊罢了。
“浣花溪姑姑,我们不是还要许愿吗?”
本溪湖适时地拿起一张浣花笺,朝她扬了扬,浣花溪这才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与她一起将祈福的话写在浣花笺上,挂在南面的香果树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