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克之眼中还带着笑意,轻轻点点头:“本来我的奏折上虽将江南之事说得清楚,只含糊说了几句与英王有关,没成想圣上大怒,在紫宸殿训了英王一通。”他敛了笑意,端起热茶吹了吹,语气平静道:“今日英王上书辩白,把事情往轻里说了三分,说有人蓄意陷害,圣上便使人叫了我去,问了几句。”
他虽没明说,但圣上应当是没给什么好脸色。圣上近日里接连训斥太子,虽都是些小事,却让人寻出一丝不寻常来。听说,宫里的皇后娘娘都与圣上争执了几句,要知道,皇后娘娘向来不管前朝之事,为了太子都起了急。
楚蓁坐直身子,眉头轻锁:“元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偷偷给圣上上了密折?”樊克之眼睛微眯,屋内在烛火摇晃,瞧不清表情:“太子的事我如今知晓得也不多,圣上的人盯得紧,不敢跟他走太近。但以他以往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
太子宽仁,使的都是阳谋,甚少背后伤人。可是英王已经认定樊克之是太子的人,说不准将所有都记在了太子身上。
楚蓁这下子是真的心疼他了:“元哥哥,那你岂不是两头受气?”樊克之放下茶杯,揽着她坐到榻上,边为她抚开眉头,边柔声宽慰她:“这些都是小事,如今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身孕,别多想,好好的养身子。”
楚蓁往他怀里靠了靠,心里想起前段时间进宫看惠妃时听说的一件小事。如今宫里最受宠的当属进宫不久的一位华美人。年方十七,生得容貌昳丽,肌肤胜雪,尤其一双眸子,妩媚多情,水光潋滟,甚是勾人。圣上如今十日里倒有五日是歇在她的宫里,梅贵妃都要暂避其锋芒,更不用说其他妃嫔了。
圣上年岁渐大,却不如以往清明,宠爱次子,打压太子,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又在女色上恣意起来,真是令人堪忧。
俩人没再多说什么,樊克之在外头过得不松快,楚蓁便想让他在家中时自在些,也不想再引他多思。况且,自己除了出出主意,实在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只是,景泰二十五年,怕是最后一个平静的新年了。
又过了几日,宫中又传出信儿来,有人上书弹劾太子前往山南东道赈灾时谎报旱情,私吞饷银。圣上震怒,严斥太子,说他“仁义骤失,不堪人表”,朝廷一片哗然。先前参英王的几人相继被撤职下狱,英王的声势顿时比洪灾前还要高涨。
除了华美人那儿,圣上大都待在梅贵妃的储秀宫,竟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都不去皇后宫里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正当此时,曾与樊克之一同南下的季子初在大朝之上站了出来,例数英王十大罪状,条条有据可查,更是激起一番惊涛骇浪。只是,季状元那日却连殿门都没走出,就被直接扔进了刑部大牢。
这件事还没弄个清楚,便有人爆出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季状元竟是位女儿身!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状元郎是个美娇娥~
第64章 正身
已是冬日,天冷得一开口全是雾气,手放在外头片刻就冻僵了。即便如此,京中也比往年都要热闹,状元郎是位女儿身,大周朝立国近百年,还是头一遭。季状元当年打马游街人人簇拥的盛况仿佛还在眼前,如今人却已身在牢狱了。
墨兰居里,楚蓁穿着牡丹团花短襦,头上简单绾了个平髻,纤长的手指捧着白玉小盏,边喝温水边听潘氏在那儿感慨:
“怎么就是个女孩儿家呢?实在不像啊。”潘氏头摇的楚蓁都眼花。“怪不得当初使人暗地里询问,说是功业未成不娶妻呢,原来竟是位姑娘家。”潘氏有些惋惜,若是个儿郎,当真是门顶顶好的亲事。
楚蓁听了,恍然一笑:“潘姨竟这样舍不得季状元,难道是未来女婿不称心?”潘氏甩了甩云帕,斜了楚蓁一眼:“你还敢说?若不是你帮柔姐儿瞒着我,何苦找那么个劳什子小纨绔?”从潘氏之前相看女婿的人选看,潘氏对裴耀祖怕是不怎么满意。
楚蓁放下玉盏,往潘氏那处靠过去,抱着她的手臂软声道:“潘姨放一万个心,那裴少爷夫君里里外外查了个底掉,连他幼时的顽皮事都翻了出来。虽说前些年稍微荒唐了些,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况且,”她用脸蹭蹭潘氏的肩头,浅笑了起来:“我是盼着柔姐儿欢喜的,只要她中意,我就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