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踏枝头_作者:穿外套的狗(6)

  看着榻上的陈氏,楚蓁忍着锥心之痛慢慢道:“府里的事儿你也晓得,三房向来不睦,爹的丧礼怕是要大伯牵头。”她顿了顿,见楚祎凝神在听,咬了咬唇,“你还小,凡事多听长辈的,不出大差错,能忍就忍了吧。”

  想到父亲为国为家一生,临了妻儿还做不得后事的主,楚蓁简直要痛死过去。

  “我晓得。”楚祎收了泪,抬眼看着姐姐红肿的眼眶,“姐姐好生照顾娘,前头的事交给我跟五弟。”说着,他想到大伯母跟三婶娘,讥讽道:“只怕娘跟姐姐反倒要受些气。”

  楚蓁眉头不禁蹙起,平日也就罢了,若是丧礼上她们找不痛快,她必百倍还之。

  隔了一会儿,她又低声道:“咱们自己院中,给王管事透点信儿吧,该准备的准备起来。过会儿喂娘喝了药,我带着陈嬷嬷将下人们理一理,没得自己先乱了起来。”

  陈氏如此模样,楚蓁实在没心思安抚院中人,只能严苛驭下。

  她与楚祎虽小声交谈,也怕陈氏中途醒来听到,更添悲苦,遂简单安排后便安静下来,一心守着陈氏。

  陈氏即便是在昏迷中,眼尾仍不时有泪水渗出。她与楚广洮夫妻伉俪,情谊甚笃,此番巨变,已耗费了她全部的心神。

  陈嬷嬷悄声进来,劝楚蓁姐弟喝口热水缓缓神,楚蓁摇了摇头,只怔怔望着榻上的陈氏,双眸肿似核桃,帕子早已不能用。

  楚祎靠在榻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着哀伤。

  屋中的气氛压抑得很,陈嬷嬷是看着姐弟俩长大的,此刻只觉老天不长眼,老爷太太这样好的人,偏偏摊上这种事儿。

  直到翠玉端着徐太医开的药进来,楚蓁姐弟才稍稍有了些神采。楚蓁一勺一勺喂给陈氏,好在陈氏还晓得吞咽,药慢慢送了下去。

  徐太医说过,用奇珍尚有三月之命,陈家本就是大族,陈氏当年的陪嫁中有不少价值千金的药材,楚蓁让人全都收拾了出来,给陈氏入药。

  晚膳前,昏睡了三个多时辰的陈氏终于醒了过来。

  “娘,您可千万保重,我跟弟弟们还小,您得护着我们呢。”楚蓁强笑道,却不知泪水早已花了脸。

  “娘,徐太医说了,您不过是心病,您放宽心,一定能康复。您看,姐姐都高兴得哭了呢。”楚祎自觉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忙替楚蓁拭泪,笑着安慰陈氏。

  陈氏十分虚弱,陈嬷嬷扶她起身靠在靠枕上,她还有些恍惚,看了看儿女,无力道:“你们爹爹该回来了。可别让他瞧见蓁姐儿哭花了脸,又要心疼了。”说着,缓缓翘起了嘴角。

  楚蓁姐弟大惊,娘莫不是糊涂了?怎地完全忘了晌午的情形?

  陈嬷嬷也急得不行,喊了好几声太太。

  众人惊诧地看向陈氏,只见她带着笑意的嘴角还未落下,泪水即满了眼眶:“忘了,谨之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他不要咱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刚开始会辛苦些,但蠢作者保证以后会甜的!

  第3章 丧事

  三日后,朝廷下了旨,楚广洮殒身以报国,加封其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予其妻陈氏一品诰命、其长子楚祎国子监生,待其遗体归家后,择日入葬。

  二房所居的听涛苑在圣旨到了后更是沉寂,陈氏执拗,不准换白幡,心中存了二老爷仍会归来的念头。楚蓁姐弟不忍其伤心,让陈嬷嬷跟管事的暗自备下,等父亲的棺柩从西北运回再布灵。

  原来楚广洮身死后,突厥兵知他是**高官,将其尸身悬在马后一路向草原深处逃去。朝廷命当地守军全力追击,负责此事的恰是楚蓁的未婚夫,樊家的二爷樊克之。樊克之三日不眠不休将袭击楚广洮的突厥兵全数斩杀,以女婿礼为其入殓,并亲自护送其归家。

  护国公府里,丧事所需的白布、祭礼已准备妥当,此时老太太所居的福寿堂中却隐约听人在争吵。

  “大哥,按礼二哥是为国捐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整个大周朝也找不出做母亲的为儿子避讳的,这不是欺负人吗?”

  三老爷楚广清翘着脚,斜坐在檀木雕花椅上,口气带着嘲讽道。

  护国公楚广浦皱着眉头,拿起手边的茶杯润了润唇,抬眼看了看上首坐着的铁青着脸的老太太,没开口。

  大太太李氏瞧着丈夫似乎对这话不满意,又想起前几天女儿特意跟自己说的话,开了口:“话虽这么说,但二弟的职衔可是比老太爷都高,又是圣上亲口赞过的,若不从正门进府,岂不是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