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销魂_作者:大漠荒草(69)

  心里酸酸的,也暖暖的。

  “他和荀桑真的很配呢,终于能够找到,看来珍珠湖真的很灵验,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啊。他找她找得那么苦,如今苦尽甘来,我即使吃醋也要酸过了就高兴才对。”她拽着被角,一边抽噎一边自言自语,趴在门边的绿岸终是缓下语气走进来,道,“其实,你也不是很差……”

  第二天一早,灵歌揉着肿胀的眼一脸纳闷地打量院子里打水喂马的男人。那人五十上下,穿精干短衫,箍腿长裤,反羊皮的马靴上别着小匕首,头发剃得很短,但仍看得出有些花白,只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让她分外熟悉。

  “钱,钱大叔……”灵歌双手加快速度揉开了那双水肿的眼,“钱大叔你洗心革面了?!”

  “小鸽子你又乱用成语。”钱足子笑呵呵拍着马背,给马加足了草料,“我给那小子开了个方子,虽然机会渺茫,但也好歹试试,方子在桌子上,你嘱咐他尽力去找。”

  “啊?”灵歌懵懵懂懂不知所以,急忙忙问,“钱大叔你要走?”

  “嗯,我得去找那酒鬼。”钱足子走近了,瞅着她笑,“小鸽子,那病兮兮的小子应该对你也有些意思,加把劲。”

  灵歌脸一红,说不出话,却见钱足子已经跨上马背拍着马屁股走了。

  “这么急啊?”灵歌挥着手喊。

  钱足子没走多久却又有一匹白马走进来,马上的人苍白的脸色愈加疲惫倦怠,她骇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敲起鼓,搓着手赶忙迎上去,摸着那马的鬃毛弯起月牙儿眼:“这匹马真俊。”然后小着声说:“神仙哥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轻轻抬眼,眼底血红一片。

  灵歌被吓到,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自己的心,被揪起来地疼。

  “灵歌,”他叫她,声音喑哑,“海磁石借我。”

  “我,我给你的那一块呢?”虽然问着,还是乖乖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那一块,放进他手心里,然后小心翼翼问,“玉竹管家,他……”

  “我把海磁石放在他右边袖口里,”清尘下马,往屋里走,“有些事他不想告诉我,我只能自己去找答案。”灵歌跟在他身后,看绿岸橙天蓝芜紫拓都挤在屋角窥着,互相推搡着,似谁也不敢主动去问,哪怕一句与荀桑有关的话。

  “神仙哥哥,”却听灵歌忽然大着胆子道,“我现在,还可以跟着你吗?”

  清尘回头,给她一个笑容。

  这笑容,让她想起很久之前,她摔倒在一潭泥水之中,抬头看见那张从轿帘后露出的半面笑颜,那样漂亮的少年,她真想,让他的脸上永远不要挂上悲伤。

  第28章 画舫水娘

  由海磁石一路指引,七天之后,弃马改走水路,一行八人,在金汤御河岸上换乘了一艘小船。已近早春,御河正值春涨之际,河面宽阔,绿水幽幽。沿途风光恰好,岸边开满黄灿灿的金缕梅,先花后叶,累累硕硕。

  这条贯通东西的运河是恒帝在位时所开凿,引西边天阙山上融化的雪水,穿沿途几大湖泊而过,将春夏的泛滥洪水一并归拢,最终汇流进东面的沧澜海之中。御河的起点在天阙山脚下的金城,入海口处的盐汤小镇因为运河而繁荣成东海重地。

  运河上往来船只颇多,有气势恢宏的官船亦有东西运送货物的商船,而挂着彩绸,时而传出悠扬乐曲的便是这河上著名的金汤画舫。

  红衣少爷凭栏而望,河风扬起墨发,左耳的绿坠子轻轻晃荡,他在举目望向哪里,眼波清明,却又空空荡荡。灵歌坐在舷边,半个身子探在外面,伸手够着水面,无意识地胡乱划动。

  水面上全是那一夜的画面,玉兰清幽,月色冰凉。

  清尘自身后拥着荀桑,两席红衣融和在一处,携子之手,白马为依。那样相配的容颜与气质,他们在一起,连冷风都是美的。

  她记得绿岸说:若少爷能找到荀桑姑娘,他们俩如何奢侈放纵地幸福下去,也都是应该的。可明明,那样亲密拥在一起的一对璧人,却都带着那么痛楚的表情。她以为这样的久别重逢定会是无比欢喜,可他紧紧阖着眼,眉头间都是深到无法诉说的痛,而他环抱的人也滚滚淌着清泪,那骨子里都透着清冷的容颜在轻轻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