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城门口走,就越发吵闹,官兵众多还凶神恶煞。
一打听,竟是城门关了!
“不是酉时关城门么?”陈氏使劲扯着嗓子问,城门口吵得厉害,众多着急出城,或者城外着急进来的吵成一团乱。牛马嘶鸣,驴子叫的。说话声根本听不见。众多人流挤在一起,转个身都有困难,期间还不乏小偷小摸或是发生口角摩擦的。
混乱一片。
“近来流民多,提前关门了!出不去了,明日再出城吧。”旁边一个进城挑葱卖菜的说。
刘家人只得回转,硬是从人群中挤出来,期间刘钧鞋掉了一只,李舅母被人摸了一把,不必细说。出来后一数东西,少不得还被偷了些。
气的众人大骂,什么流民,这些贼偷才是更可恨的!
陆永之前在城里书院借读过,对京师的情况熟悉些,便带着大伙一起去投客栈。
“留宿一宿,也好。”陆永爽朗道:“干娘你们不知道,这京师没有宵禁,夜晚四处张灯,大相国寺附近热闹敞亮如同白天一般。你们正好来逛一逛。”
一向喜好和陆永唱反调的刘钧,此刻也不知心里想什么,一直笑眯眯地不做声。
既然刘钧不反对,其他人自然是说好。
这夜晚的集市,别说没有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刘贞很是欣喜,能够在夜晚行走,对于她一个夜瞎子来说,得是多美!
东西放在客栈后,除了李舅母要哄着陈大娘和陈二娘,刘家三人便跟着了陆永逛了起来。
到底是天气暖和了,虽然风起时还有些寒意,但是路上行人的衣衫比之大小寒的时候,轻薄了许多。
若说刚进城的时候逛得是商铺,采购,那么现在被陆永带着,全逛的是城东学校、书院、夫子庙、寺庙、道观重重,瑰峨崇丽的建筑繁多。景致也错落有致,别有看头。临水之岸,往往有公子王孙携美姬游玩,银塘似染,金堤如绣,河上画舫如云。
待华灯初上,韶景一变,俱是银蟾光满。
陈氏有些走累了,又贪看这夜晚灯火景色,便拖着众人找了个茶摊歇脚。
坐着歇脚,又心疼钱财,这夜晚茶钱比白天贵了很多。
“这灯油钱还得从这茶钱里头出啊。”掌柜的话,很是实在。
陈氏这才不情不愿买了壶茶,四个人喝。一旁几个妓家正没生意,听了这点茶,嘻嘻笑过来。
刘钧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最是受不得女子轻贱,便抱怨说:“这茶都是陈的。还不如弄些新鲜甜酒来。”
“小店正有甜酒。”掌柜的凑了过来:“客官,来一瓮?”
“你听错了,我儿说的是新鲜果子。”陈氏接过话,然后冲刘钧道:“还不快去买些果子来与妈妈吃。”
刘钧听那几个妓家笑的更厉害了,越发不拧巴:“让阿贞去。她买什么果子都行,反正阿永和她口味一样。”
陈氏回过味来:“那就阿贞去吧。”
“我?”刘贞吃惊:“阿钧还来过好多次城里,我可没来过几次,万一丢了可如何是好?”
陈氏笑眯眯的:“那就让阿永和你一块去。”
“可是……”刘贞想说让陆永一个人去不就好了,但转念一想,这陆永一路上出了不少钱,还请吃饭。毕竟只是干亲,又没什么收入,这点果子还叫人花钱,岂不是太过了?况且自己本就与他没什么,何必这般作态,倒好似有什么了。
如此这般,刘贞便和陆永出去,找卖果子的游摊去了。
白天在饭店附近看到不少卖果子的,到了夜晚,却是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刘贞被冷风一吹,有些抱怨陈氏抠门,非要去游摊的果子。游摊的果子就很便宜吗?
陆永四处找了一下,对刘贞道:“这样,我到前面看看有没有卖果子的。你就在这个背风处等我吧。”
刘贞点了点头,便看陆永对着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往南边跑了。
陆永走了不一会,倒是来了个游摊,不过不是卖果子的,而是卖旋煎羊和鲊脯的。看着油汪汪,闻着香喷喷的,直冒热气,刘贞忍不住馋了,想着吃肉多能治夜瞎子,便买了些,边吃边等陆永。
旋煎羊和鲊脯果然好吃,油脂的芳香配着丰富的香料,真是不负它昂贵的价格。刘贞正吃得满嘴流油,忽听见有淅淅簌簌的声音,接着一股尿骚味钻进鼻孔。刘贞转头一看,竟是有个醉醺醺的少年在这背风处便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