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刘贞来的那个小娘名叫梁黛浅,嚷道:“你们球技太烂,贞娘头一次玩怎么能输呢!跟我们一伙!”便强拉着刘贞与她们抢起球来。
刘贞本来踌躇害羞的心,被这些青春娘子们的热情湮没了。她仗着身材高挑,手脚粗大,虽是第一次玩,却每每总能抢到球,然后扔给那位跟她一伙的小娘,收得无数夸赞。
这么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刘贞玩的开心,彻底把不安扔到老家去了。
几个回转,跳跃,又抢到了球,刘贞高兴起来,仗着熟悉了游戏,便一个使劲,直接把彩球投进了球门。
听得周围一阵喝彩。
刘贞擦了擦汗,看到赵休冲自己笑,也冲他一笑。
听闻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赵三郎的朋友果然与他一样,不会对身份地位之人心存轻贱,刘贞想,自己来之前的担心真是多余。
“我们做了新词,待会让歌妓唱来,你们娘子好好听听。”赵休朗笑道。
梁黛浅嬉笑:“歌妓唱的曲,总是那样。若真有好词,咱们评来,让词家唱来!”
此言一出,不少人起哄说好,便是定下了。
刘贞被赵休拉着坐在旁边,另一边就坐了才认识的梁黛浅,对面坐的是寇央。
众人一落座,便有貌美侍女上酒上菜。
然后萧鼓声起,淡黄衫子郁金色裙的妓家敲着牙板,和着曲调,吟唱起来。
刘贞听不清楚,她唱的是什么,但此刻良宵正好,明月明,梅花不尽,乐声悠扬,仿佛仙境。她仔细地听着,又仿佛什么也没听,只觉得此间乐,人景旖旎,真个好时光。
“此歌姬是吴娃,音色软侬,最宜诉幽肠。”赵休在刘贞耳边轻声道,酒气喷在她耳朵里,暖暖的痒。
“三郎,你不是独爱秦姬铿锵,音色分明么?”梁黛浅巧笑倩兮。
赵休笑笑,没有回话。
梁黛浅的笑容僵了一下,又转过头冲刘贞,细细解说此曲:“此曲名为《汉妃》,最早是为念汉宫明妃而作。而后不少人以此曲填词,多为发叙幽情。”
“听来很是曲折情切。”刘贞发自肺腑。
或许是因为成国公主将将和亲不久,众人听此曲调都面露凄色。刘贞注意到对面寇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毫无变化,与众人格外格格不入。
“贞娘认得寇五郎?”梁黛浅时刻关注刘贞,照顾的她很是周到细致,令刘贞都有些不好意思。
刘贞道:“我只知他是韩王府的编修。他一直都是这般严肃么?”
梁黛浅摇摇头:“原来倒也不是。都说他与过世的妻子青梅竹马,神仙眷侣。自河北沦陷,那位娘子不在后,寇五郎总是郁郁寡欢。”
刘贞再次看了眼寇央淡漠的神色,踌躇着想究竟要不要告诉他,那位娘子的下落?若他知道她的境遇会做如何的决定呢?
刘贞胡乱地想,被梁黛浅提醒,才梳理情绪,倾听下一曲,某位风流郎君的《踏莎行》。果然听出了春意盎然,繁花更露的意趣。
如此听了几曲,或是铿锵或是婉转,刘贞听的都是很投入。
她见有几人以指叩几,跟附吟呕,也在听到动情处,学着上次赵休教授的节拍,跟着叩几,期间凌乱了几回,终了还是大致能对的。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也懂乐了?
刘贞暗乐。
听完了最后一曲,众人嬉闹不停,也没有评出最佳的一词。
倒是赵休从头至尾没有拿出词来。
刘贞想来,赵休或许文才不佳,还是不问的好。家里已经有个落榜生哀怨了大半天,可不能再惹了赵休。
天色不早,刘贞担心妈妈他们要求,便提出告辞。
赵休向众人说了一声,送刘贞回去。
穿越过落花的梅林,行至大道,远目所及,杨柳依然生烟。华灯依旧,只是路上行人渐少。刘贞心里快活,只觉京城真是个物宝天华的地方,游目骋怀,尽是风流,莫说是凌阳老家,便是天上地下都是难寻的独一份。
她惦记着方才学会的曲调,嘴里头哼着,连脚步声都被带着有了节拍。
赵休看着好笑:“阿姊,还记得伊州曲吗?”
刘贞自然记得:“上次你还说要教我呢。”
赵休清清嗓子,“你听好。这便是伊州曲。”
刘贞一愣,便听赵休缓缓吟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