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保密,朕养在宫外一家姓完颜氏的官员府中时并未向那家的男女老少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汗阿玛的意思。所以完颜府上下人等只知是满洲亲贵的儿子寄养府上,并不知道是哪位阿哥——噶礼原是完颜氏的儿子,朕和子清都记得他手背上有个独一无二的胎记,像极了满文的字母a。噶礼走失之后他家人伤心了好久,朕当时虽然年幼,但也很是自责。”回忆尘封往事,康熙不由感慨万千,“只可惜抚养朕的那户完颜氏后来因苏克萨哈的连累而满门抄斩,朕都没有能力救他们……”
“也就是说,现在噶礼是当初抚养您的完颜氏家唯一的后人?!”佟懿儿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掉这个很有些复杂的故事——当年的三阿哥与保姆、曹寅一道隐瞒身份寄养在一户姓完颜的官员家中,一日这家的儿子噶礼被拐子拐卖,现在方知他竟摇身一变成了康熙兄长裕亲王福全之舅的宝贝儿子。而如果不是被人拐卖,也许他现在早已不在人世了。
“是啊……这事儿原本朕打算在心里埋藏一辈子——这一家人是朕最亏欠的,只要想起他们当初的遭遇,朕就……”鳌拜力主杀掉苏克萨哈时,康熙没有控制朝廷的权力和实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应该保全的人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来,康熙一直竭力避免自己想起此事。话没说完,康熙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奇里,别难过了……老天爷不是给了您一个偿还机会么?”佟懿儿起身搂住康熙的头,将下巴贴在他头皮上轻言抚慰道,“噶礼还活着,一切就还不晚,对吗?”
“对……这一定是老天给朕一个机会!现在海晏河清,是朕可以好好治理国家的时候了——”佟懿儿的一番宽慰让沉浸于往昔岁月的康熙一时间重新获得了力量,“懿儿,谢谢你——你好久没有叫朕奇里了。”
“噶礼认识您的时候您一定还叫奇里对吧?”佟懿儿现在与康熙并排坐着,靠在他的肩上听窗外江水滔滔,“懿儿记得您后来的名字是登基前取的。”
“是啊……知道朕叫奇里的人其实还真没几个。”康熙的脑海中渐渐浮现童年时那些玩伴的身影,但他们的模样却很是模糊了,“朕记得噶礼这小子比朕小好几岁,总是跟在朕的后面叫朕‘奇里阿哥’,怎么也追不上朕。”
“那曹寅呢,他又是什么样?”康熙的童年记忆里没有父母,所以那些陪他长大的玩伴便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记忆。佟懿儿已经渐渐忘记了噶礼大贪官的形象,仿佛也跟康熙回到了他的童年似的,“懿儿还记得从前都是他替您给我送东西,还女扮男装去见南怀仁神父——”
“他啊,这么多年倒是一直没变过,朕托他办事也放心。”康熙盘了盘手中的佛珠,闭目沉思片刻方说出心中顾虑,“只是这噶礼……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若他是个能吏倒也不错,万一是个庸碌之辈,朕也不好随意升迁啊!”
“曹寅是您一手培养才有今日,想来这噶礼也是要好好栽培的。”康熙的这番忧虑反而给佟懿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看来康熙很清楚,爱护发小永远大不过国家利益去。现在既然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让康熙给噶礼一个成长的机会也未尝不可,“等咱们到了江宁与噶礼见面到时候从长计议也不迟,您不必操心太多了。”
“嗯,还是懿儿冷静——朕实在是激动得有些过头了,咱们好生歇着罢!”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康熙终于感觉一阵疲乏袭上全身,佟懿儿便亲自替康熙穿好鞋子,扶他一道歇息去了。
“儿臣给宜妃额涅请安,启程的时辰到了,您请上船吧!”翌日一早,刚刚打扮妥帖的济兰便听见两位阿哥在身后向自己请安。和卓的缺席使胤俄与胤禟皆要在此行侍奉济兰一人,这给她带来的满足感不言而喻。
“哟,今儿又是你们兄弟俩一道来啊——胤俄,贵妃娘娘可有信来?她身子如何了?”胤俄与胤禟一左一右搀扶着济兰从行宫往码头走去,一路上风和日丽,就像济兰此时此刻的心情一般。
“回宜妃额涅的话,额涅她还在用药,太医说三月天暖了就可以下床了。”胤俄只觉得此次来江南或许可以物色一些美女回去侍奉,其他事情他倒是全不挂心的,回答济兰的话时,他却不能将自己的心思袒露,只能装个孝子贤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