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之人双耳听力较之常人则更加灵敏,多日来,经过暄景郅的医治,南鹊枝已是能看见些微光亮,却终究也只是些微的光线而已。凭着耳中的声音,南鹊枝开口:“兵符取到了吗?”
似是惊醒一般,沈逸立时自司马渊尚还温热的躯体上取了虎符,知晓南鹊枝有眼疾,道出口:“取到了。”南鹊枝点点头,两人即刻飞身离开。至于沈逸带来的那些黑衣人,本就是有去无回的,这夹道之中,天色一暗便根本走不出去,夜愈深瘴气则愈浓,待到夜半之时,若是还滞留在谷中,那么这四周升腾的瘴气就足以毒死毫无措施的他们。自然,这亦是布好的局,黑衣人可以是他沈逸的人,更可以是暄景郅的人。待北豫发觉司马渊被害派人前来之时,不知是否还会相信自己口口声声唤了十年的师父呢?
“方才多谢姑娘搭救。”
“不必,我亦是奉命行事。”
第一次听南鹊枝开口,沈逸着实一惊,她声音竟是雌雄不辩,甚至,还带着一丝干涩的沙哑。她的嗓子,还有她的瞎眼,都与她出尘的身姿,相去甚远。不知,那面纱之下,又是何等的容颜?第一次,沈逸的心出现从未有过的好奇。
脑中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右肩的剧痛唤回了心思。吃痛之下难以忍耐,沈逸一手扶住肩膀,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南鹊枝察觉一把扶住沈逸的胳膊,肢体接触间,沈逸猛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很是熟悉,惊诧之下却是激得伤口痛的厉害,几番折腾,终究是忘却那气息,他曾经在哪里遇到过。
第43章 起事风波何所定
天边的红日顺着尚还澄碧的苍穹一寸一寸的西沉,晌午时分尚还一碧万顷的天转眼间便沉了下来,残阳如血般道道暗沉下来,映的咸阳十三街斑驳交错。集市的摊贩三三两两的结伴返家,一时间竟是显得有些寂寥,颇有些空旷的街道中,马蹄着地的声响便显得尤为清晰。“嗒嗒”的声音愈传愈近,马蹄踏过地面扬起几许浮沉,夏燕青一路风尘仆仆的归来,最终赶在落日完全湮灭前披着满身的夕阳回到相府。
一路行进了正院,自有下人上前接过夏燕青手中的缰绳。不比暄景郅是习武之人,夏燕青是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早年被曲然养在曲府,曲然走后便一直帮着曲清妍打理府中上下,直至暄景郅回京,又任了相府门前首席客卿,被满朝上下尊称一句先生。自幼习惯了纸上笔墨,笔杆文书做事,自然是手无缚鸡之力。但若只单单是手无缚鸡之力倒也罢了,偏偏他夏燕青的一张嘴堪比孔明,许是自幼被曲然娇生惯养宠大的,但凡是他熟悉些的人,几乎是得谁怼谁,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厉害的不得了,句句都戳在对方的心窝上。偏就是夏燕青每每一讲完话就笑得一脸茫然无辜,人畜无害的一副面孔逼着人天大的火气也只能削下去。是以,与夏燕青同府而居这些日子,暄景郅一直便认为,这位正儿八经的夏先生,除却他那满腔的策论政见与得了曲然亲传的奇门八卦五行术之外,还真是再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
相府中的管家陆淇落后夏燕青半步一同往屋内走去,似是无意般的闲聊,陆淇淡淡的笑:“先生这一去七日便回,想来定是日夜兼程,着实辛苦。”
陆淇,自暄景郅二十年前时任礼部侍郎时便一直为暄景郅打理府中上下。彼时的暄景郅初入庙堂,首开侍郎府,一切礼节送往尚还有些摸不准,多亏了陆淇从中安排,硬是将一切打点的毫无纰漏。陆淇多年以来行事极是稳妥,察言观色的活计炉火纯青,迎来客往、府中下人调遣安排、府库账目无一不打点的妥妥当当。由是,多年的磨合相处,暄景郅早已十分放心的撒手将一个偌大的相府全权交给陆淇打理。
负着双手行在前面,夏燕青目不斜视笑得云淡风轻:“自然,辛苦的紧,手都要被勒断了,你若是得空,还得请相爷给我送盒药来,不才我这手啊,可是要握笔杆写奏疏策论的,若是毁了,就由得他白白把我养在府中消遣。”一番话说的玩笑意味实打实的充斥,却是半分有用之处也没有,陆淇暗暗在心中道:好一只白养的狐狸!
夏燕青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陆淇,心中暗自好笑。暄景郅定是在等他,还偏生要自己说出口,他又不傻,还能由得这主仆两人蛇鼠一窝去了。住在这相府两年有余,他也算是将这位鼎鼎有名的陆管家了解的透彻。此人行事极会斡旋,为人处世更是一把老油条,他昔日也是在曲府管过家事的,再加之他天生嘴欠,是以,几番与陆淇插科打诨接触下来,竟是与这位陆管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平日里只要撞见便是言语夹枪带棒的你来我往,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