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管不知是喜是悲,她终于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可他再也看不到了啊。
朝臣们反对了好一阵,直到太上皇出来劝,不过寥寥数语,就教那场荒唐的冥婚,操办得空前绝后,大喜大悲。
尧姜一人饮下两杯合卺酒,一人坐在承因宫的喜床上,一人嫁衣如火,红妆艳|色。
承因宫,是她取的名字,只因他们一段缘劫,不过是承了因果,断了对错,爱恨情仇,终成水流。
尧姜其实听见了,她与黎显洞房的那个晚上,彻夜凄凉的笛声。而在她与他洞房之时,却不再响起。
女帝持着一幅牡丹绣图,怔怔出神。
这是全甄给她绣的,红盖头。
她在付府寻着一口雕龙绘凤的檀木箱,里面全是她的嫁妆,龙凤碗筷,钗环佩饰,金玉双镯,凤冠霞帔,嫁衣艳烈。
尧姜一时兴起,身着红艳,就这么跑出宫去,跑到付府,去告诉那两个牌位,她终于嫁给了心爱之人。
两个牌位见这新嫁娘向他们行跪拜礼,就有些好奇,怎不见与她夫妻对拜的郎君?
那女子喃喃自语:“儿不孝,竟害死心爱之人。”
尧姜潸然落泪,唇角微弯,笑嘻嘻地抱怨,仿佛仍是他们膝下缠赖的娇女,可以肆无忌惮地挑剔他们给她的东西。
“凤冠太重,霞帔太累赘,叮咚似叫花。”
秋日寒凉,她褪去束缚,只着飘逸红纱,足尖点地,舞剑翩跹,纱裙层叠飘逸,回旋有致。
尧姜舞累了,坐在台阶上,看到一家三口,在不远处闲话家常。
千金气鼓鼓地说:“付总兵连把好剑也不肯送。阿娘你瞧你夫君这小气样!”
全甄便笑点女儿鼻尖:“聒噪!你爹不是去取了么!”
付邃终是不情不愿地拿来一柄长剑,已是一脸心疼:“这可是西域冷钢,脆生地很,别弄坏了!”
千金不屑:“我还不稀罕呐。”
终是伸手去接。
却什么也未曾接到。
尧姜对着如有实质的空气,亲眼看见那幻影化为缕缕劫灰,任她如何伸手去够,终是再也聚不成形。
一场呓梦。
她放弃了爹娘,放弃了他,再也不配拥有一个家了,而这一切,为了权势,为了江山,为了百姓,她保全了那么多个家,偏偏自己永远得不到。
自作孽,不可活。
尧姜终于痛苦哀嚎,脑中针扎得疼,意识渐渐模糊,唤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她痛苦得心肠折叠,必要喊得声音嘶哑,再无一丝清明,她永远负隅顽抗,笑得肆意乖张,可她也会累,也会自责,也会知道大错铸成,无可挽回。
她撞了南墙,可没有人等她回头了,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是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她忘了自己,忘了所有,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撑不下去了而已。
她很想问苍天,她为帝勤政爱民,功大于过,为何连一个残缺的圆满都得不到?
有些事一旦动摇,便会彻底破坏原本的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快完结了哟!
这文节奏快,但关系比较复杂!
爱恨交织才好看嘛~跌宕起伏才圆满!
谢喻要黑化了!
第74章 、女帝之死
谢喻联合几位朝臣,以性情乖戾之由,进言要废太子。
尧姜心如明镜,他们抓住太子一点点错处,心里还是过不去阿樘有犬戎血脉的那道坎。
谢喻这回,是在御花园里见到女帝的。
石亭之中,女帝右手托腮,目光悠远,朝亭外探去,眼里望着满园萧索,心里想着那个人,想着想着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眼泪就慢慢流了下来,连手中奏折掉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尧姜想起那年七夕,他牵着她的手去放花灯,曾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现在想来,都仿佛是前生的事。
要不她怎么只记得掌心的瘙痒,而忘了他藏着掖着的情意。
她坐在石桌上,不知不觉间便将这句诗写了数遍。一阵秋风卷来,将案上纸张迎空抛起,片片如雪飘落。
尧姜急忙起身去捡,眼见有一张掉落在亭外池中,宣纸漂浮在水面上,一点一点被水浸透,墨迹丝丝化开,就好像流了泪。
尧姜心中轻轻一酸,不觉停了动作,只是望着水池出神。半晌,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悦耳男声,似疑惑,又似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