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尧姜_作者:九纵(242)

  “春愁秋恨,原来你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谢喻替她拾起那张薄纸,墨迹散得辨不出字句,但他还是轻轻念了出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说:“故人已逝,前尘往事,便都忘了吧。”

  她说:“若你也生在帝王家,便会明白,人间烟火,与爱共赏,才是最美的。”

  谢喻忽而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再很快放开。

  “你要与爱共赏,为何那个人不是我呢?”

  明明前世今生,我都一直爱你,只是不肯承认。

  她摇头,“你只是需要我,并不是爱我。”

  他也摇头,一起无奈,不比她少痛一分,“只有到了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才会相信吗?”

  尧姜倏地一笑,神色带上戒备,“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谢喻替她理好满桌的奏折,语声里是醇厚似酒的情意,岁月佳酿,厚积薄发,“你若是等过一个人,你就会知道,等的时间再久,也会相信有再见的那一天。”

  他坦诚,毫无芥蒂,“慕容云死的时候,我不信,不信了很多年,我一直等,直到你出现……”

  他终于握上她的手,眼里只有她一个,热切中带了三分祈求,“我已经不再年轻,这路很快就要走完了,而你依旧年轻,能不能,还我一个心愿?”

  谢喻捋她的发,看到她额上那道疤,想起她御驾亲征的骁勇,柔软了眼神,心疼道:“这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国家,尽力了就好,何必这么拼命?”

  她叹,“我不拼命,尔等,如何能有算计谋利的一方天地?”

  他说:“我可以不再针对太子,你能不能陪我,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尧姜说:“那我的孩子呢?”

  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阴沉,抬眼已是春风满面,字字坚定,情深似海,“我视如己出。”

  尧姜冷笑,“你去见过太师了,才会想借着废太子,逼我舍下这个孩子。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陛下腹中有子,何愁江山无以为继?”

  她一语中的,“你哪里是要废太子,分明是逼我留下太子一个孩子,来堵住悠悠众口!”

  谢喻无声地走到尧姜近前,修长食指忽然拈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那样地看着她,一双深不见底的乌黑眸子,熠熠如星,又沉沉似海,目光里隐约藏着一丝探究,无比想将她看穿。

  毫无预警地,他忽然扳过她的脸,狠狠吻向她的唇。

  他心中嫉妒、怒愤交加,撕尽一切伪饰,用炽热的唇堵住她冰冷的话语,攻城略地,征战沙场,充满了占有欲,不容人有一线生机。

  尧姜大惊,下意识地挣扎,他粗暴地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按在石桌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幽深,仿佛暧昧不明,“慕容尧姜,你到底要什么?”

  他眯着眼睛看她,像是在审问一个老奸巨猾的犯人。尧姜却终于笑了,她捂着肚子,笑得泪流满面,笑得无奈,笑得嘲讽,笑出郢江王的样子,玩世不恭,笑尽苍生。

  尧姜推开他,站起身来,嘲弄的双眼终于完全聚焦在他身上,却置身事外,如同在看一场好戏,轻启低哑的嗓音,“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太子,你每动一次,太师就会得利,却没想到,你们如今的目的,竟都是我腹中的孩子!”

  她忽而哀叹,“可叹我一心为国,被臣子算计,连亲儿都保不住了……”

  谢喻抚过自己的唇,抬袖拭去唇角血丝,想起她的剧烈反抗,残忍终于压过怜惜,脸上是极其诡谲的笑意,“亲儿?正是你亲儿命我,劝你喝下打胎药。”

  “你知道为什么全甄那么恨你?就是因为当年你爱她,爱到非她不可,皇后一碗绝子汤,让她再也无法有你的子嗣。”

  尧姜脑中弦断,彻底傻了,完全无法思考,抵抗同样无用。

  为什么会这样?爱人离去,臣子离心,陈年纠葛,一个打击接一个打击,无一不是不堪承受。

  信念崩塌,未有生趣。

  谢喻还在继续,“皇后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昭廉太子。即便不是她亲生,她也不惜绝了自己亲儿子的后,你也一样,只能有太子一个儿子,你腹中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就更不能留。”

  这一次,谢喻难得与太师达成共识,借着太子的手,借口那人的皇室身份,要除去情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