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好处这词,我就直接放下手里半小时没翻页的近三百页课本,在满是低头写字看书或者伸脖子盯着电脑的图书馆自习室里,从书包里扒拉出一张草稿纸,勉强找到空白的地方,开始用画公式的劲头仔细的分析起来。纸上开始出现或平行或交错的线条。
母亲曾说,我如果不严加管教,会变成个心思总不用在正道上的人。她口中的正道是指初中那会儿的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汇总掌握,或者小学语文阅读理解的答题技巧背诵。之所以对我严加管教,是因为我更喜欢注意一些奇怪的细节,就像别人欣赏艺术画作会赞赏其中的用色,或是构图,而我注意的却是画笔留下的错误印记,或者作者留名时失手的框外一笔。
我会用一本封皮歪歪斜斜写着“数学定理本”的土黄色软皮小本子,画满我临时突发奇想的长篇多格漫画,里面的火柴棍小人儿能飞檐走壁或者使用超能力。我会喜欢悄悄一人坐在树阴中不显眼的位置,从那一角落向外望去,看着球场上,球场周围,或者教学楼一楼大厅的楼梯处的每个人的喜怒哀乐。
直到高中我才意识到,我这是一种奇怪的喜好。说好听点,叫做愿意观察,说难听点叫恶意地伸个鼻子到别人的地盘嗅来嗅去。可我并不窥探别人隐私。我就这么坐在公共区域里,只是他们不能发现我,以为他们之间发生的对话或者动作都只有他们才知道。
他们是不是很傻?人们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他们却总在以为没人的地方放肆地做想做的事,未曾想过世界人如此多,眼睛无处不在。
我也正是用这一奇怪的爱好去证明一点(我也很乐意这么称呼这一点):只要不是在屋子里,在屋外,总会有出其不意的一双眼睛,看到你以为很隐蔽的秘密。
可我知道我不该为此感到自豪或者满足。虽然我确实为此而感到自己对自己的赞赏。
握着笔画了十分钟后,草稿纸唯一空白的地方零散地分布着几个人名,之间的线条全是我思考时随意画上的。接着我发现一个让我很不愿承认的一点——
如果从好处出发,恐怕以我现在的状况,几乎每个人都能从击垮我中得到报复的快感。
当然,有些人还不知道我才是他们应该仇恨的幕后真凶,有些人的秘密早已从我这唯一的一个秘密守护者,多蔓延了几步,传播到了其他几人耳朵里,我也无从知晓这秘密是否还只在那几个人内小范围流动。
也就是说,几乎我认识的每个人,都是,或者可以是仇恨我的人。
我撇了撇嘴,“几乎,而不是全部。”
有一个人是例外。
手中的黑色水笔,就这么把“沈桦”这两个字重重地圈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杨一墨脑子里真的有很多奇异的想法。
他似乎锁定了沈桦。
他真的很严谨,全部写在纸上一个个看关系图。
沈桦:真希望他能把这精力用在学习上。
作者:(点头)
第33章 真心话(二)
时间:如今。
冬季下雨时总会格外的冻,而不是冷。尤其在这座城市里,冬天的寒意没有家乡那么湿冷,不会把冷的感受刺入骨头里,穿多少件厚外套都没用。
所以我穿了保暖衣,加上了厚厚的毛衣,又披上了鼓囊囊的羽绒服,用肩膀夹着手机贴着耳朵,弯腰去系那老是松开的鞋带,“没事,我过来很快的。搬的东西应该不重吧?我刚吃了感冒药,可能力气不会太大。”
电话那头传来张美美充满歉意的声音,“这样啊,那你其实不用过来的。我一个人多几趟搬的完的。”
“没事的。我帮帮忙也没啥大不了的。我都出门到校道上了。”我终于绑好了鞋带,狠狠地拉紧了一两下,轻轻关上了门,不让它发出太明显的声音。
“啊,那好吧,我在我们学院这楼下等你。”
“好的,拜。”
下午刚上完课,我回到宿舍瘫坐了一会儿发现因为擦鼻涕,昨天还满满一包的抽纸已经所剩无几,扁塌塌地在那儿。无视自己被擦红发痒的鼻子,我正想着出门去买新的,刚好接到张美美的电话,说有快递送到了她学院楼,是一大堆板子和材料。她得搬回宿舍去做完这个项目,可一个人想着估计也搬不动,李宗材又碰巧离校去市里面的校区写生了,想来想去,她便想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