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帮我,你为什么不停下!”
我知道是你!
拍高中照片的人是你,压下旧照的人是你,压下阮泉女儿的人也是你,对不对。你还做什么,你告诉我啊。
你敢去见阮泉,为什么不敢见我。
林浅榆哭着再问一遍:“你敢去见她,你为什么不敢见我。”
车明显停了,林浅榆以为自己就要追到。
可它却忽然提起了速度,卷开两道银杏落叶,消失在林浅榆的视野里。
林浅榆手足无措,身体重心突兀下倾。四肢杵在水泥马路面哭成泪人,单手揪着自己心口的衣服,痛哭不已。
——
俞家最温婉的两个女人,林浅榆依次跪下,磕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新的眼泪沿着她脸颊流下。
林浅榆虔诚的点蜡烛,跪在墓前和她们说说话。
“又是一年秋天了姥姥,秋天过后就是下雪的日子,遂城不烧炕,供暖呢。姥姥,浅榆来看您了,您好想我了吧,您看,您的浅榆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让您失望吧…………我,我昨天检查了您的老房子,西屋那块儿有点漏雨,屋后檐积水变多,我想着,找时间给您重新修葺一下,您别介意我碰它的土和墙。不会碰坏它…………”
林浅榆将之前那束花挪到一边,将自己的放在俞柯墓前。
弯腰放花,风吹过,灯花闪灭,林浅榆顿住手臂,谁知灯芯又重新燃亮。
林浅榆膝盖一只一只跪下,哑声:“他是不是……刚来看过您了。”
林浅榆跪在墓前,对俞柯的墓磕了三个头,风吹乱她额头前的小碎发。林浅榆抬起头,撩开些许发丝,红着眼眶,说:“阮泉,我想你。”
过了很久,她复而低了低头,哽咽出声:“妈。”
银杏树叶沙沙作响,秋风秋雨日渐凉,一场秋雨一场寒。阮泉走后,就再没有人这样教她了。
“妈——”
林浅榆眼泪打在泥土里。
‘我记住了,妈妈。’
阮泉抱抱小浅榆,教她:‘浅榆不能在外人面前叫我妈妈。听话。以后也不要。’
‘那我叫你什么。’
‘叫我阮泉。’
‘可我想叫你妈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
‘你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浅榆听话。’
‘那什么时候可以。’
阮泉亲了亲她,说:‘我死以后。’
…………
“——妈。”林浅榆早已泣不成声。
“……妈。我好想你。”
哭在墓地里,一遍一遍喊着这个世界上最神圣伟大的称呼。越多喊一遍,林浅榆就越能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越喊一遍,就越记得阮泉的好,记得她曾那样艰难,也为自己的小孩努力周全过。
“谢谢您,谢谢您愿意让我降生到这个世界,努力的生我,养我,教我知道树叶是什么颜色,春天有多少种花朵,天空里有小鸟和云彩,世界有好人和坏人。谢谢您的谆谆教诲,谢谢您的再三叮嘱,谢谢您那么那么的爱过我。妈,我也很爱你,我好想下辈子,还能和您做家人,换我来保护您。”
林浅榆重重磕完一个响头,良久,涕泗滂沱。
——
林浅榆回到小院子的时候,蔡正熙已经在哪儿了。
“你怎么了,正熙。”她认出了他,将坏掉的近视眼镜揣起来,跑过去看他:“有没有人跟拍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蔡正熙将林浅榆拥抱进怀里,“下次去哪儿,先告诉我,我会很担心。”
林浅榆没想到他回覃市没住两天就回来了。
“嗯。”她说,要拿出钥匙开院门,说:“这是我外婆的房子…………”
“下次再带你去给她老人家扫墓…………”
林浅榆带蔡正熙在小院子看了一圈,坐了一会儿,接到叶铅的电话,陈风旭哪儿出了点节目协调上的问题,明晚需要林浅榆起一趟。
“我们回北京吧,正熙。”她牵蔡正熙。
蔡正熙点头,“冷吗?”他问。
林浅榆摇摇头,将身上的黑色外套换下来,叠好,问蔡正熙:“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