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芝身后的锦娘也对着楚清玟行了个礼。
只阮秀芝斜眼看她:“你去把陆璟叫来,他再不来,我就撞死在这柱子上!”
哪有人要自尽了,还手捧着暖炉,身上披着披风,眼底盛气凌人的?楚清玟忍不住一笑,叫来下人上茶。
阮秀芝手边放着一个竹筒,里头塞着满满当当的红绸布,俨然是玉清教算命的东西。楚清玟看了一眼,说:“可真是不巧,宣谨出门有好一会儿了,老夫人不如坐坐,等一等他。”
阮秀芝知道陆璟向来护着这个贱人,断不会叫她单独来会见她,才信了陆璟出门一事,她重重坐下,当楚清玟不在一样,不再理她。
楚清玟也乐得清闲。
不一会儿,外头吵吵闹闹的声音传了进来,一个小厮前来,阮秀芝急忙问:“璟儿回来了?”
小厮摆摆手,说:“哎呀,还没有!”他对着楚清玟行礼,道:“楚姨娘,外头有个女人在闹,说是要你赔。”
楚清玟端坐着,茶烟袅袅,浸润着她的眉眼,她微微一皱眉,问:“谁?”
小厮不敢多看,连忙回道:“应是知府的嫡次女。”
“秦娇娇?”楚清玟有些好奇,问:“我又怎么她了?她在干什么?”
“她说,姨娘不守妇道,勾引了宋都尉……”前半句小厮说得还算犹豫,但接下来倒说得十分流畅:“姨娘可能不知,外头现在都在传秦娇娇是个目光短浅的刻薄妇人——那宋都尉的退婚之书传得沸沸扬扬,就差在城门口贴上了!”
楚清玟起了兴趣,问:“宋都尉退婚了?他说了什么?”
小厮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
近来虞城卖得最好的书信,不再是什么《南墙传》《南墙后传》,而是这封退婚书,只一封退婚书,就有四十多页,篇幅还不算小。
他呈递上来,楚清玟浏览了一遍,发觉宋弗佑的嘴真的是能气死人,那一个个字鞭辟入里,不雅之言甚少,却处处使用得当。
前头她还说什么来着,秦泓的文采有可取之处,现在一对比,宋弗佑这篇,才是真正的好文采,嗯,特别是夸她的,写得倒不错。
楚清玟放下书信,笑了笑,说:“那就让她闹吧,出丑的总归不是我。”
一旁听着的阮秀芝忍不住站起来,道:“这种缺德事,你也笑得出来?”她心内是偏向秦府的,自然这么说。
楚清玟回她:“老夫人从不把我当好人,我也没必要做这个表面功夫不是?”
阮秀芝咬住嘴唇,伸手指着她,道:“你!”锦娘拉住了她的手,劝道:“老夫人,莫生气。”
渐渐地,外头喧哗声低了下去。陆璟回来了,外头的闹事的人正是他让人赶走的。
他缓步进了门来,发上沾了点白雪,神色更是如冰冻般,看了眼阮秀芝,声音极为阴冷:“怎么了?”
楚清玟连忙站起来替陆璟解下披风,她发觉陆璟心情十分不愉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可算见到陆璟,阮秀芝心里气,大声说:“前两天虞城外那些玉清教人,做错了什么?他们都手无缚鸡之力!只是来请见真人,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叫人打了他们?”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陆璟冷笑一声,“那他们怎么拿着剑而来?”
阮秀芝红了眼眶,说:“要不是你把真人关了起来,要不是你带兵出门,他们怎么会拿起剑?”
楚清玟让珊儿把披风拿下去,转过头来说:“老夫人此言可不对了。应当说,要不是他们拿着剑而来,郎君怎么会把真人关了?怎么会带兵出门?”
“你闭嘴!”阮秀芝恶狠狠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你才是该住嘴的。”陆璟低着声音说完,把一封认罪书扔给阮秀芝,说:“庄铄已经认了自己是琉王案的案犯之一了。”
阮秀芝连忙把认罪书打开,里头庄铄的字迹清晰:草民庄铄,于武康三十四年在京外杀了琉王……
“母亲。”陆璟声音沉重,“我倒想问问你,你明知道此人是朝廷重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他?”
方才在牢房里,庄铄认了自己的罪,也承认了当时是陆府把他从一群死囚中换了出去,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靠着阮秀芝帮扶,才能在外面隐姓埋名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