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马上去拿。」沐岚福身而去,一会便带着药回来。
「不必麻烦了,才这麽的一点小伤,何庸小题大作。」
我想把手抽回,他却坚决不放行。「即使是小伤,不好好处理还是会留疤的。」他剑眉微攒,凝着那纤如春葱的无瑕玉指上的微小缺憾,怜恤地为我抹上药。半透明的澹绿药膏,在体温烘暖下飘出了草药芳香,不刺鼻,很好闻。「女为悦己者容,妳怎麽就不能像是其他女人一样,多少对自己着紧一点,或者对朕撒一下娇呢?」
他无奈叹了口气,一边数落着我。
「我又不是你后宫裡的莺莺燕燕。」心裡不禁泛开被宠着的甜,我的嘴巴小声地嘀咕着,偏偏有人耳朵极灵,话都落入他的耳朵中。
「妳在朕心目中却是最特别的。」他一脸认真,让我有一瞬真的相信了他,回神后不禁暗笑着自己的天真。
「恐怕不见得了。」我意有所指地道。所谓母凭子贵,此刻云皇后的肚皮裡孕育着他的皇子,该在他的心裡佔了最重要的一席位。
「吃醋了?」他似笑非笑地掐了我的下巴一下。
「哪有!若非那及时捎出了喜讯,太后还不好放过我哪。」我的脑海清楚浮起了,太后脸上那副喜悦至极的神情,简直要把云湘伶揉到骨肉裡去,连她开口提出要我为她的孩子作法祈福亦是有求必应。就因为太后的心情大乐,才让我得以逃过一劫,为此我实在应该登门拜谢那个救我一命的恩人,虽然在谁挖那陷阱的问题上,她有着莫大的嫌疑。
「朕不会让妳有事的。」他信誓旦旦地道。儘管那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过份的紧张,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在必要时出手护我。
他是高高在上、大公无私的君王,他要把玩那高深莫测的帝皇之术,时刻带起冰冷无情的面具,不能让臣下轻易猜度到他的情绪,掌握他的心思。他是那麽的高贵、遥远、不可捉及,那麽在私下我俩相对时,他会否肯彻底的卸下一切面具来?我,是否已经见到他的真心了?
「真的吗?」无论在什麽状况下,他都会保护我吗,就算我做出了,背叛他的事?
「妳不相信?」他问。
「我信。」带笑的娇靥,有种梦幻迷离的美,彷如一触即碎的琉璃。
也许,我该满足了,他雪夜抽空前来,怕我为皇后的事情生气着,那放低身段几近讨好的举动,已经是撇下了皇帝的面子和尊严,我还能奢求些什麽呢?
「朕要走了,求福的事要妳费心了。茗烟、沐岚,好好照顾妳家主子,看紧一点,不要她手指的伤口沾水了。」他威严地吩咐,展开两臂让李寿伺候他穿起厚裘,看着就要离开。
我嚅着唇,刚想开口问他还要到哪去,转念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他……是要到昭凤宫罢……我识相地闭上了嘴。
大门开了又关,在他的细心嘱咐下,李寿的手脚很快,可免不了室外的寒风夹着雪花还是灌了进来,鬓髮撩得粉腮微痒,身子却是凉透。
小狐咬着我的裙裾轻扯,脑袋一下一下的点动着,似乎想重新获得我的注意,我垂眸看着,心底涌上一股悲哀。
辜祉祈来了以后,我便毫不留恋地把茸尾放开,瞬间丢到一边去,甚至遗忘了牠的存在,正如此刻他将我放开来,这两幕的情景是如此相像。我这样对茸尾,他也是这样对待我,原来,这世上有些事情一直在重複循环着。
只是,角色被调转了……
一夜难以成眠,次日起了个大早,预备着许多繁琐又零碎的事物,要去给怀孕的云湘伶开坛设祭,向上天祈来福泽。焚香、沐浴、更衣……是时候出门了,沐岚为我披上了黑貂斗篷大衣,并仔细替我于领口处的缎带繫了工整漂亮的蝴蝶结。
戴上与斗篷相连的帽子,珍贵的黑貂软毛蓬鬆柔顺,触感如丝,更是衬得琉璃玉容纯淨如初雪,眉眼冷豔,红唇一点嫣然。
「忙了一整个早晨,公主用过膳才起行吧!」
「不了,时辰已经差不多,我们走吧。」扬起透白的脸蛋,我柔声地道。最近的胃口不是很好,人也是懒意洋洋,隐有病态,莫非身体真有什麽毛病了?想了想,也不太在意,把思绪抛于脑后,我带着茗烟和沐岚便往昭凤宫出发。
只见庭前积雪厚实,天空吐絮飘绵,皇宫四周处处如凋栏玉砌,琼楼玉宇,好个素裹银妆的醉人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