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求?
「我……小人可否支一下这个月的俸禄?」心还在犹豫不决,话却已经出口,我真庆幸自己的脸皮够厚。
他意意思思的挑了一下眉。「俸银、禄米乃由司农寺按官秩分发,何况,你的位置似乎还未有坐暖。」意思即是,我这个国师当不够日子,连支薪的资格都没有。
吝啬鬼。
我把牙咬得咯咯作响,望着他长身而起,走到孩子们的面前。
「去吧!我是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们的。」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身下的孩子。「你们是想一直都偷鸡摸狗、行乞渡日吗?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吗?」
他真的很恶劣、很恶劣,不帮忙倒也罢了,居然还摆出那张冷死人的棺木面吓孩子,有几个胆小的已经被他吓得哭了起来。
「我们不要你的钱!我们不会让你瞧不起的!」小小身躯,骨气倒还是十足。男孩说得很大声,转过头来看着我,亮晃晃的眼睛裡黑白分明。「恩公,谢谢你的馒头,我展牧风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小禹,我们走!大家都走吧!」
俨如众人的首领,只听得他一声令下,所有孩子都随他离去了。
「你,给我坐下来。」恍惚中,是辜祉祈冷酷的声音。我一声不响地坐回去,默默端起碗,却是怎麽也食不下嚥。
第15章 面具之下
一条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有一对异常显眼的主僕。
走在前面的,是个粉色衫裙的少女,衣袂迎风飘飘,美得紧;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浅绿衣裳的小丫环。
「小姐呀,我们已经出来好久了,还是快点回去吧!要不给老爷夫人发现了妳又偷跑出来,他们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一天到晚困在房间裡头,我快要被憋死了,妳就让我多逛一会儿吧!」少女没有回头,犹自迈着莲足穿梭在人潮之中。「囉囉唆唆的,早知道就不把妳带出来。」
后面的小丫环小跑步的,跟得很辛苦,一时不察前方的人忽而止住了急行的步履,小脸几乎要撞上她的后脑勺。
「妳听到吗?小巷裡好像有些古怪的声响哩!」
不待身后的人回答,她一熘烟的跑进了巷子裡头。
「小姐──」
丫头向天哀号一声,走进去的时候,小姐的胸前已抱着一球毛团。
「是猫儿!牠好小,好像初出生的样子。」软白的柔荑,怜惜地抚着小猫的背。「我们刚才买下来的糕点呢?」
丫头无奈地打开了手上的食盒,挑了一块精緻的素奶糕片出来,递给小姐。
「是谁将牠遗弃在这儿的?」她温柔地喂着小猫,「不如我们把牠带回去养,好不好?」
「不,不行!」丫头强烈地摆着手。「小姐,奴婢知道妳心肠软,可妳忘了上次妳捡了隻流浪狗回去,怎料牠乱跑出去,被不知情的侍卫们用长矛刺死的事吗?」
少女一阵黯然,彷彿周遭的景物都随之而黯澹下来。不捨地放下小猫,她慢慢走出了巷子。
主僕两人走了一会,身后却传来些动静,她们回身去,只见那小猫乖乖跟着她们走过了半条大街,尾随还有好几隻牠的同伴……
画面变成一片漆黑,我张开眼,花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梦。
是梦吗?
跟日间的情景好像,只是,孩子都变成了动物。
那女孩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梦中出现?可惜,那主僕两人的面目模煳,看不清是长什麽样子的。
委实睡不着觉了,索性披衣而起,走到客栈房间前那片小小的庭园。
竹柏疎影横斜,映照在月色下空明如水的庭子裡,宛若水中藻荇交横。不意觑见东侧那房间灯火犹亮,才知道原来这深夜未寝的人,也不独我一个。
仰头眺望,如墨的夜空上,一鈎残月冷凝,朗朗浩瀚的星河横亘天际,更显天地寥廓,岁月漫漫。
这样的夜,能令伤心人的回忆决堤,伤怀感世。
我这个失忆的人,少了往事牵绊,挤不出半点愁绪,却正好将此时天边的异象纳入眼眸──
是荧惑守心!
荧惑即为五星中的火星,因常变幻不定故之为名,主掌悖乱、残贼、疾、丧、兵等恶象;心宿在二十八星宿之中属于东方青龙七宿,与紫微垣中的帝星一样,关係到君主之天命。眼下荧惑星和心宿紧紧相依一起……
荧惑一旦与心星遇,则缟素麻衣,在其南、在其北,皆为死亡,实乃大凶之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