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面面相觑,讷讷开口:「没……没事。」
彷彿上天要拆穿他们的谎言,石屋裡勐然传出一声粗哑的咆吼,若野兽重伤垂死一刻,那悲愤痛苦的号叫,震得屋顶微微摇动,人心也是撼动不已。
这样叫做……无事?
我一一扫视着他们的脸,慑于明澈眸色下,他们都面露惭愧,垂下了头。
「辜祉祈,你这个暴君!畜生!我闵儒怀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即使下到了黄泉,也会咀咒你永世不得善终!就算你躲过了一次刺杀,我紫檀国还有千千万万个忠臣义士,誓要你夜夜不得安寝!」又是一记石破天惊的嘶吼,然后是几句断断续续的痛极□□。
闵儒怀?好熟的名字,不就是那个在锦阳城为官的紫檀降臣麽?连日来种种的亡国异象都是他搞出来的鬼,原来蒙面刺客也是他派来的。这麽多年来,他一直忍辱负重当龙元的官,甘受世人唾弃,倒也是条汉子。可惜呀,此刻东窗事发,造谣、意图谋反加上蓄意篡君,可是诛九族十次也偿不了的死罪。
晓得辜祉祈一切无恙的在石屋裡头审犯,我宽了心,不想多生事端,正要举步离开,屋裡却响起了那幽然的声音:
「闵儒怀,你嘴硬、骨头也硬,从昨晚到现在,刺鞭、钢钉、指夹、火烧、铁烙……轮番上场也不能撬开你的嘴巴,令你透露隻字片语。可不知你的母亲、妻子,还有你那刚满五岁的小儿,是否受得了这样的折腾?带上来!」
接着是铮铮铛铛的铁鍊曳地声,还有一连串的喊爹唤娘的哭泣声。
「小人!卑鄙!祸不及妻儿,你要杀要砍就冲我闵某来,欺负老弱妇孺算是什麽!」
「朕不只要把闵府上上下下杀精光,还有你的心腹、手下,甚至整个锦阳城裡的紫檀遗民,所有干事的、不干事的,只要是有丝毫反动嫌疑的,朕统统都不会放过。若你不乖乖交出义士名单,每过一个时辰,朕就杀十人,十个时辰,就会有一百个无辜的人为你送命!」
阴恻恻的声音,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狠厉、没有一丝温度,重重划过我的心,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如果,喧闹繁华的锦阳城将变成一座屠杀的炼狱……
如果,无数的鲜血再次汇聚成一条流动的红河……
手,紧紧握成拳,我无法坐视不管,在侍卫们知悉我意图的前一瞬,我堪堪闪过了无数拦阻的矛戟,推开石屋的门走了进去。
第21章 血溅石室
入鼻是浓烈的焦臭和血腥溷和的味道,薰人欲吐。幽暗的石屋裡,只有几盏晕黄的灯光,照亮着石壁旁边的各式刑具,烧红了的烙铁在火炉上冒出缕缕青烟。一个半身□□的瘦削男人被绑在木柱上,乱髮披面,伤痕累累的身上尽是交错的鞭痕、灼烙,与及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有的已乾涸,有的犹自渗涌着血,滴滴答答的不停流到石板地上。
辜祉祈悠然安坐堂中,维持着一贯的皇者姿势,唇边徐徐冷冷的笑意让人错觉,他只是个坐在戏台下看戏的观众。献果和运粮一左一右伫立在他的身后,冷漠的神色彷彿早已看惯眼前那惊心动魄的阵仗。
他抬头,看见我,脸色寒冷如冰,摆了摆手,守卫诚惶诚恐的退了出去。
门重行关上,我不自觉霎了下眼睛,不太能适应石屋裡的黑暗,也许,我一辈子也适应不了这种的黑暗。
「洛爱卿好兴致,是来看朕如何审问犯人吗?你可要站开一些,不要让那肮髒的血溅上了你纯洁的白袍子。」
我直勾勾地望着他,面莹如玉,英眉疏朗,凤眼秀而长,微扬的眼尾是我见过最美的弧度,薄唇殷红而温润。可他的行事,却是如此的残暴凶恶、灭绝人性,与那翩翩不凡的俊美相貌大相迳庭。杀人的命令从他口中说出,竟是那般的云澹风清,千万黎民的性命在他的眼中,贱如蝼蚁,微若草芥。
我禁不住抚心自问,那夜我在杀手的手中救下这个泯灭人性的魔王,到底是对,还是错?
「禀皇上,犯人已经昏迷,请问要怎麽做?」狱卒请示道。
「给朕弄醒他,继续用刑。」
一盘冷水兜头拨向柱上的人,然后是一顿鞭子狠抽,鞭上带着倒勾,每一下都把那人打得皮开肉绽。
闵儒怀痛极醒来,满嘴都是怨毒的咒骂。
辜祉祈不说话,举手指示,旁边的狱卒早已蠢蠢欲动,手起刀落间,妇人闵氏转眼间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