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神经在他的安抚下渐地放鬆下来,阖上眼皮,眼前却浮起了刚才那幕像梦魇一样挥之不散的可怖景象,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呕心嘴脸。我吓得倏地睁大了眼,睡意全无,浑身的抖震再也无法歇止。
出尽全力推开他,像个胡闹的小鬼拚命捶打脚踢,他却始终紧紧搂抱住我,任我低头张口咬住他的手臂发洩,也死不放手。
直至力气耗尽,我停止了打闹,趴伏在他的肩上低泣着。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头,薄润冰冷的唇抵在我的髮心,又慢慢移落向下,轻得像羽毛,却又深沉有力,带着温柔的反覆的啜啮,在那一枚枚紫红刺目的痕迹上面,覆盖以专属的印记。
眼中湿意有增无减,只觉他的唇越来越烫,欲望是如此深浓明显,我的体温也似乎昇高了不少。吻遍全身的薄唇,最终回到我的唇上,深深一吻,绵长而扎实,彷彿要吻到了灵魂深处。羞涩地揪住他的衣襟,身子软软的没半分力气,心裡隐约猜到,他正在用这样子的方法转移我的注意力,同时要将那植在我心中磨灭不去的疙瘩和恐怖记忆给彻底销抹掉。
像个初生婴儿般□□无辜地蹭在他温暖的怀裡,从未试过人与人能亲密到如此地步,我在他唇指的挑逗和勾引下意乱情迷着。脑海中,闪过了太后、二爷、和亲、南方、战事、杀戮成灾……乱得难以自持,我已无力思考,心裡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扑向那份以他为中心的炽热,和他一同燃烧化灰。
只有更深的刻骨铭心,能将刻进骨肉裡的龌龊洗去……
极乐的天堂,如烟花一般美丽的幻境,他执意带我同攀。我已顾不得,堕落回凡间的一刻,那种头昏脑胀的痛苦会否把我给彻底摧毁掉。
累极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东方已泛着鱼肚白。惊涛骇浪的心情已归平静,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望着身侧之人,脑袋一片空荡荡。
轻轻抽身,我随手披上衣物,从御榻下来。
乱了,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一切都变质了。我再也无法像个无事之人地面对醒来后的他,更无法面对远在前线为龙元臣民而战的二爷。是我变了心,再也配不上他清淨无垢的爱。
回身瞧着榻上犹自沉睡的他,那眉那眼,还有宽广强健的胸膛和没入被褥内的躯体,一勾一勒,完美得宛如凋像。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不怪他,是我自己受不住诱惑。可若非有昨天的经历,我永远不知道我对他感情之深,早已超出了我的想像太多太多。
那他对我的感情呢……那万分珍惜的神情和动作,岂是虚情假意?只可惜君王的爱,浓烈却如太阳下的冰雹,来匆匆去也匆匆,我不认为我是他此生唯一专宠的爱,甚或我只是他心中那人的一个替身。自古,身为皇帝女人的从不应抱以过多寄望。
烟花易冷,他对我的爱,莫不如那稍纵即逝的璀璨烟花麽?
想得透了,离开他的怀抱后,没了那彻夜依偎的体温,我忽然觉得冷。一声开门的声音,一抹豔丽身影迳自走了进来,我仰起头,没料到看见的却是云湘伶。
第40章 亡命之逃
不,应该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凤钗宝髻,一身金光闪闪的五彩飞凤瑞云袍,二十片莲瓣彩锦珠云肩,下套牡丹百褶裙,裙长曳地,剪裁精细。从前就觉得她温婉高贵,气质天成,如今登上后位,更是仪态端庄,媚光四射。
不想进来的人竟会是她,我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她却是神色怡然,处变不惊,彷彿对我的衣衫凌乱视若无睹,更是看不见流苏金钩轻挽的黄绫鲛纱帷帐后那安适而眠的男人是谁。
「妳不是想逃走吗?还不走?」我在她的质问下瞪大了眼,望着她俏丽绝美的脸。「我在这房释了迷香,皇上一时三刻不会醒来,妳最好抓紧时间逃跑。」
迷香?她放了迷香?那我为何无事?
她看穿了我心中的疑问。「妳涂在额上伤口的药膏裡面溷着解药。」
我惊疑更甚,算到了这一步,她到底是个怎麽样的人?我着实太小觑了她。
「为什麽要帮我?」眸中浮起了戒心,我不由得小心起来。
「我不是在帮妳,我是在帮我自己。」她凄婉一笑,但转瞬媚眸又生起了果断的狠劲。「洛言夕,有妳在一天,我永远也得不到皇上的爱。所以,妳最好给我有多远走多远,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我明白了,原来是妒嫉心作祟。这宫裡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太后、云湘伶,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能够牺牲任何人,我在这红牆裡待久了,会否变得跟她们一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