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日记_作者:煎水(35)

2019-04-16 煎水 校园

  周佳清陪我走去教室,我在从宿舍到教室的路上擦干眼泪,恢复成一个正常人。我在酷热的五月,将一件厚热的伪装紧紧披在身上以掩盖累累的伤痕。这天早上恰好轮到我带领大家宣誓,我还可以声情并茂的念着宣誓稿:不负国家栽培,不负父母嘱托,不负恩师厚望,铭记肩负责任……

  吃午饭的时候我去学校的超市买了一把新的暖壶,绿色的瓶身,上面有两朵淡白色的小花,在烈日的曝晒下奄奄一息。

  我回宿舍的时候顺手打了水,慢吞吞的走着,我不知道回宿舍后该怎么面对赵金月和其他的舍友,还要和她们打招呼吗?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到门口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只看见孙思玉坐在赵金月的床上吃着一包黄瓜味的乐事,她大声说:“我妈刚来给我送了好多零食,还煮了绿豆汤,你一会自己拿就行,都是同学别客气。”

  卫生间里响起赵金月的声音:“就是嘛,都是同学,都是舍友,拿点东西怎么了,还用得着说吗?”

  如果我在的时候,赵金月讲这样的话,还有特意恶心我的嫌疑,但是现在我不在,那么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或者说是她的三观和准则。舍友一家亲就该没有界限,东西大家共有。

  所以我也这样被要求了。

  她一直这样,她认为对的就该大家遵守,这是她作为大姐大的权利。我的确是错了,错就错在我不该有自己的标准和原则,我不该忤逆她。

  我在门口多等了三十秒,推门进去的时候没有和孙思玉讲话。

  “李毅,你回来了?”倒是孙思玉特别大声的跟我打招呼,大声到我觉得像是在给赵金月通风报信。

  “嗯。”我礼貌的回复着,附上一个不太自在的微笑。

  我坐在床上随手翻着英语参考书上自带的速记小册子,我已经准备好洗发膏和毛巾准备等赵金月出来再进去洗头。我绕着她不就好了吗。

  没多久我就看见赵金月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盆水。

  “李毅,真对不起啊,早上跟你吵架!”

  赵金月阴阳怪气的声音绝对是危险的讯号。

  “你不是要洗头吗!洗吧!你打水了吗?”

  猝不及防,“哗啦”一声那盆水全部倒在我身上和床上,芳香的乳白色液体从我头顶上流下来,流进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脖子里,脚趾湾里……

  十七岁真是雨季,我的十七岁,在燥热的夏天,被一盆别人的洗头水淋的从头到脚都未能幸免。

  赵金月近乎癫狂的笑声贯穿整个宿舍和我的耳膜,孙思玉窃窃劝阻的声音则像苍蝇一样嗡嗡的烦人。

  我不敢说一句话,浸到眼睛里的洗头水辣的眼睛睁不开,我只能在床上胡乱摸索,希望那半卷卫生纸没有打湿。

  赵金月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谁说我没原则来着,我就是没原则!你还背后嚼舌根,我告诉你,下次倒的就是洗脚水!以前仗着自己学习好,就趾高气昂的,不就是和绍飞做同桌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绍飞,绍飞,这两个字已经和我再没关系的字,刺得我心疼。我不敢再想起他,被洗头水浇湿的李毅,不配想起哪里都好的绍飞。

  我以为我用一块钢板就能够换来世界和平……

  我真是读死书啊,当年的清政府也妄想用一个香港岛就换来海晏河清。

  舍友们陆续回来,一如既往的把我当成空气,她们分享着孙思玉的绿豆汤和零食,夸她妈妈手艺绝佳……

  王思玉,最让我难受的就是王思玉……

  我之前还当她的垃圾桶,还替她出过头,她有不会几何题,都是我给她画图……还有吴莉,吴莉洗衣服的时候总是找我帮她拧干,王巧欣值日的时候总让我替她倒垃圾……

  我躲进厕所里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在阳台上站了一个中午把衣服晒干。

  午休结束去教室的时候,赵金月特意起了个早跟在我身后,阻止任何一个人与我讲话。

  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我买了两瓶酸奶和一包薯片悄悄放在赵金月的柜子里,又附上一张“诚意满满”的道歉信,渴求她的原谅。

  因为只要她一句话,所有人就都得把我当空气。

  那是我干过最恶心的事。我像是一只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蝼蚁,拼命地摆动着身子求放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