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袁昭瞪圆了眼睛,而沈氏目光笃然。
“你,你说笑呢吧。”
面对袁昭的错愕,沈氏非但不惊慌,还很镇定,“大人,夜长梦多。难道你想让她把事情都查出来吗?几万金的窟窿,大人准备怎么填呢。”
袁昭此刻除了错愕,脑袋已经空了,他僵硬地扭过头,看着满院子的金甲卫兵,道:“那,那也不能取人性命啊,杀人…”
沈氏先是一愣,而后自己都笑了,她道:“大人,你平日千金散尽眉头都不眨,今天跟我说杀人犯法?凭你开的那些赌局害了何止一条命…”
话音未落,一阵厉风袭来,顿时间她跌倒在地,沈氏被袁昭重重掴了一掌,嘴角留下一丝腥甜,脑袋里翻江倒海。
“蠢货...”袁昭不等她说话,指着鼻子骂道:“你害惨了我!”
袁懿着急赶来便看到这幅场景,吓得脚下一滑,幸好及时抓住了栏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袁昭从他身旁过。
袁懿伸手去抓他父亲的衣摆,“父亲,父亲,你听我说。”
袁昭满是厌恶,抬起就是一脚,揣在他的心窝处,啐道:“今日过关还罢了,过不了关我非打死你个逆子不可。”
袁懿缩着手脚等他父亲走远了,才敢爬到沈氏身边,惨兮兮道:“母亲,你说,姓姜的今天来,不会真的是知道了什么吧。”
沈氏用罗帕轻轻擦去嘴角的血丝,由儿子扶起来,等站稳了方平静道:“你没有自己动手吧。”
“那当然了,”袁懿低声说:“是找外面的人,跟伯爵府没有半点关系。”
沈氏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胸闷之痛,往后院而去。
伯爵府深夜突然灯火通明,守在一条街外的刘晟颇为奇怪。
等人来报,是王妃的车驾时,他手中的酒碗险些摔了。
“王妃?她来做什么?”
“卑职不知,而且,”
“而且什么,说话喘什么大气!”
“而且,王妃还调用了卫兵。”
“俺的乖乖…”刘晟走出埋伏的小酒馆,望着不远处被红光照亮的伯爵府,“这是要作甚呀。”
王爷只交代俺今夜突袭伯爵府,将聚赌的那些公侯世子抓个现形,也不枉费俺蹲了这么久的点,当了这么久的卧底。
但没人跟他说这里面还有王妃的戏码啊。
“快!”刘晟转头吩咐,“骑俺的快马,给殿下报信去!”
郑嬷嬷的尸身被安放在墨竹堂,因为事发突然,屋子内外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芙蓉花还未浇水,廊下日晒的宣纸刚收进书房,竹笼中的八哥仍在叫“姑娘,淳儿…”
也不知她出嫁后,嬷嬷整日对着它一天念叨多少遍自己的名字。
姜淳眼眶一热,她提着裙子快步推开东厢房的门。
今夜月光极好,从厢房的窗户中透出来,照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人从头盖到脚,一块白布泛着莹润的月光。
门外的人被一股死人恶臭熏染,皆皱眉掩住口鼻。姜淳却一步步往房间里走。
“王妃…”苏全福道:“算了。逝者已逝。”
姜淳置若罔闻,她踉踉跄跄走到床榻之前,伸手轻轻掀开白布。
众人在门外惊呼,“王妃!”
她还是掀开了白布,躺着的人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面目全非。
可见上天无眼睛,如此良善质朴的人却无法善终,反倒是有些小人恶人能长命百岁。
姜淳的泪珠夺眶而出,她给郑嬷嬷改好了白布,浑身颤抖着,缓缓跪在了床榻之旁。
袁昭拨开人群,走到门外,对屋里的姜淳道:“王妃,人也看了,此地污秽,不能久留啊。”
他不说话还好,姜淳听到袁昭的声音,噙着泪花侧头看了他一眼。
袁昭心里发毛,脖后没来由感到一阵寒冷。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袁昭,姜淳垂着双手缓缓站起身来,可能是悲伤过度,她身子有些摇晃。
晶兰上前几步想要去扶着,却被姜淳推开。
她盯着袁昭,走到他跟前,“舅舅,我有点事想问你,今夜还得打搅你一时半刻。”
袁昭被外甥女莫名强大的气场摄到言语结巴,半响,他道:“王妃,究竟有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