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情与正在发生的事情,都在离他们渐渐远去——以重原透世的发病为一切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勾飘勾发是中国人发明的,不是完全灭绝了,目前只有四川队的陈静在用,我的老师也会,他不打,是中国排联的执哨。
3、睡美人和小王子·续
如果说一直以来的生活从哪里开始变得不对,那个答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及川的感觉尤为清晰——国小二年级的那个春天,透世的病发。
北川女排在全国赛十六强首轮领先一局的情况下,由于首发二传的退场,军心溃散惨遭逆转,无缘八强,就这样以宫城县国中女排的历史最好成绩结束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国之旅。在那之后国三的馆华流耶提前隐退,从此不再出赛,一颗耀眼的新星燃烧着转瞬即逝的光辉急速陨落了,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没有透世给我托球的比赛,我不想打。”
但是馆华仍然时常会陪岩泉和及川练习——因为她到重原家的次数多了起来,多半是为了探望透世。透世的初次发病昏睡了整整十天,及川记得非常清楚,那十天就像是烈日下的蝉蜕,耗尽性命般地焦灼着。心脑功能没有任何问题,生命体征全部正常,只是不醒,那十天里,那个一直和乐融融、欢声笑语的邻居家里从上到下都蒙上了一层雾霭似的灰色的疲态。
没错,身心俱疲。那种疲态给及川带了强烈的不安,甚至是恐惧。他敏感地察觉到时间的错位,流速和色调在隔了一条走道的两边出现了差异,他的这边一切如常,而透世家的那边,陷入了一种粘滞而绝望的迟缓和寂静。
——透世的时间,第一次停止了。她停在了原地,而素来跟在她身后的及川,不得不一个人朝前走去。他不敢踏入重原家灰色的沼泽,仿佛一旦涉足就会被冰冷黏腻的时间吞噬掉。那样的不安笼罩了他十个日夜,随之而来的压倒性的恐惧让他顾不得那些奇怪的不安,战战兢兢地敲开了重原家的家门。
“啊呀,小鬼?”
“啊……流姐!哟!”及川一愣,随后不忘高抬手臂来了个看似帅气实则底气不足的致礼。
“‘哟’个什么啊‘哟’!”馆华随手一掌劈在及川脑壳上——“好痛?!”“你是来看透世的吗?——啊,怎么看都不像有别的可能了。”
及川不禁暗自吞了口唾沫。馆华双手一摊:“透世还没有醒哦?”
“那我……可以去看看透世姐吗?”
馆华莫名其妙地瞅他两眼,侧身让开了:“当然。”
同重原家父母问过好之后就熟门熟路跑去了透世的房间。及川发现一切同以前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床上薄被隆起的轮廓看起来有些瘦弱。微暖的春风灌进房间,从前的春假,无数个这样的午后,他和岩泉在透世家里玩累了就四仰八叉地横在客厅外的廊檐下,把融融春光当作被盖,头枕着稀稀疏疏的鸟鸣。透世见说了几次都拦不住他和岩泉撒野,就索性等他们睡着了再把两个人扛到房间里摆平放好盖上被子。
春暑假期的午睡时间里及川和岩泉总是霸占着透世的床铺——这是及川看到沉睡的透世的那一刻才突然意识到的事情,他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只看见透世窝在杏黄色的懒人沙发里,脸上罩着巴掌大的文库本打瞌睡。
及川坐在床边的三脚凳上,双手撑着膝盖两眼放空。过了很久,他伸出手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了透世的手。透世年长他六岁,手掌也比他大一些,而手腕很纤细,及川感到不可思议,原来幼年他和岩泉干起架来能一边一个把两个人拎起来扛到肩上的手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壮硕,但是依旧散发着活生生的温暖。这指尖覆着薄茧的双手为馆华流耶托起了无数个去往全国大赛的托球,也托起了他和岩泉幼年所有葱茏快乐的时光。
蜷缩在床上的透世看起来小小的,再也没有了及川牵着她的手和她说话的时候那种仰起头来的高度。及川再一次地感受到一股压倒性的恐惧侵袭他的神经。他试着张了张嘴,勉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
“呐……快点起床吧,透世姐,再睡就要迟到了,会被老师骂死的啦……”
“噫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