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闯入她视线内,不言不语。
李诗尔心脏一紧一松,胸腔集聚的情绪也缓缓消散了,只剩下心疼。
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孱弱,孤独,甚至比她还像被整个世界遗弃掉了一样。
李诗尔心底有个在告诉自己,算了吧,干嘛跟一个病人置气,他在这里,没有什么特别近的亲人,独自一人生着病,也很苦的。
身体已经先意识一步做出行动,她慢慢走向他。
“吃早饭了吗?”李诗尔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以寻常一般正常的语气。
“你怎么在这?”几乎跟她的声音同步的,邵垚森审视中带着点质问的话语,稍慢一拍,从他苍白不见血色的薄唇中吐出。
李诗尔顿了一下,随后唇角笑容抚弯了眉眼,“陪你输液啊!”
“不用。”
邵垚森不带停顿地扔出这两个字。
声音听起来硬邦邦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李诗尔便不再理他,跟着护士姐姐进去收拾东西,一边摆器具,一边心思活泛地询问一些专业方面的小技巧,看起来心情完全没有被他恶劣的态度影响到。
邵垚森站在门口看了半晌,终是无奈地叹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进门那刻,他眼睛里是藏着笑的,心情也比之前要愉悦了几分。
午饭李诗尔也是陪邵垚森在病房里吃的,吃的药膳,下午她没课,可以光明正大呆在这里。
吃过饭不久,她就开始犯困。
从小李诗尔在爸妈的影响下,就很好的保留了中华的老传统非物质文化遗产——午睡。
她的身体也一直坚决贯彻、严格执行“中午不睡,下午崩溃”着一理念,一到点就自动切换进入休眠模式。
病房的凳子没有靠背,她坐在上面,犯困也只好向前垂着头,头不断往下一坠一坠的,后来李诗尔索性直接趴在邵垚森床边睡着了。
等她再一觉醒来,是被噩梦吓醒的,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残留着未流干的泪水,眼睛中也满是惊慌与无措。
“怎么了?”邵垚森似乎也被她的动静吓醒了,直接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跳到她旁边,不停用手安抚她被吓到僵硬的背脊。
“我……”李诗尔一张嘴,眼里啪嗒啪嗒,一连串便掉了下来,她的喉咙哽咽着,“我梦见……我嘴里的牙,全部掉掉了……一个个都松动脱落,一咬一嘴的碎牙……”
她的话断断续续,越说越后怕,直到再也说不下去。
“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呢,”邵垚森故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调笑嘲弄她,“不就掉个牙吗,李诗尔小朋友,你的换牙期已经过了哦,要再掉牙估计得等几十年后了,放心到时候如果你害怕掉牙的话,少爷我提前给你镶一口金牙,保证你到了八十岁还什么都能吃,一咬一个嘎嘣脆,吃嘛嘛香……不害怕了吧?有邵医生一辈子为你的牙齿护航呢!”
李诗尔被他逗笑了,但也只是一瞬,忧伤又重新回拢到她眼睛里。
“可我还是好怕,邵垚森。”李诗尔就着半坐的姿势,埋进他怀里,靠他拥抱的那一点热源,抚平心头的不安。
她继续说道:“你不懂,在我外婆去世前,我就经常会梦到这些。还有一次,高中住校的时候,我梦见牙齿脱落之后,很担心地打电话给妈妈,结果那几天妈妈正好上楼梯摔了一跤,伤了手腕……你相信亲人之间是会有感应的吗?
我当时的同桌告诉我,说梦见牙齿松动是一种凶兆,意味着家里的长辈可能身体出现什么疾病了……我真的好担心,邵垚森,我好担心……”
至于担心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邵垚森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屈起一根指头,弹了弹她的鼻子:“你是在担心我吗?傻丫头,你刚才不是说了长辈吗,我又不是你的长辈,小脑袋一天天都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别瞎担心,啊。”
李诗尔将眼泪一股脑全蹭在他的衣服上,也破涕为笑:“对哦,你比我还小两个月呢,是晚辈才对。”
“明明平辈,蠢。”邵垚森又嫌弃地敲了下她的额头。
心里一松,身体上的感知才逐步恢复,传送到大脑中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