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尔匆忙趿拉上拖鞋,小跑到门口拧开,探出头,走廊是空荡荡乳白色的灯光,明亮安静。
音筒里断断续续有细小的交涉声,然后声音猝然加大:“来阳台。”
嗯?
阳台?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李诗尔又重新回到屋内,拉开阳台的玻璃门。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去,几颗星子疏朗地跃出黑屏,挂在浓稠的夜幕绸缎上,如珠点缀。
月亮撒着素色的光,圆圆落在天上空,一小半脸躲进云里,从树间枝桠里探出头。
是要一起看月亮吗?
她这样想,也问出了口。
邵垚森不答,只提示道:“向下看。”
李诗尔目光向下。
宿舍楼前的路灯打着光,有抱着快递盒子的行人,有晚间跑步的,有情侣,踏过那片光亮区,浸入夜色,去达目的地。
好不静谧美好。
……让她看这些吗?
李诗尔怀疑。视线再一寸寸上滑,骤然停驻在五楼。
她所在楼层位置的正下方。
邵垚森倚在栏杆上,单手拿着电话,姿态慵懒,微昂着头,望向她,整个人发着光。
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
这一幕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眼帘,视觉滞留,挥之不散。
邵垚森的眼睛直直看上来,像某种动物的瞳孔,很亮,静静流泻着光,耀过满天星辰。
李诗尔脑袋放空,只剩下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一句歌词。
“你推窗望过来,瞳孔是距我最近的星。”
两人目光对视,这么近的距离,手可摘星辰。
脸上的热度是褪不下去了。
李诗尔强装镇定,话里虽然仍是关心的,却已经不自觉开始煞风景。
“你小心一点,别掉下去了。”
这边几栋宿舍楼的阳台防护窗只有一半高度,将将与栏杆齐平,上半个窗台都是空着的。
校方美名其曰,为了方便学生在遇到火灾地震等灾害时,可做为逃生之用——跳楼求生。
诚然,到底情况是否属实,校领导和学生们各自由心证。
手机里再次传来笑声,透着戏谑,邵垚森分明是嘲她大惊小怪。
身体却听话地稍微往里站直了点,小臂仍搭在横杠上,手里拿了个盒子,往上举了举。
是块月饼。
“一起吃?”他扬了扬眉骨,笑问。
“好啊。”
李诗尔飞快小跑去拿了一盒,学邵垚森单手拆开包装。
“你的是什么馅的?”邵垚森边吃边问。
刚刚拿的慌忙,没仔细看。
李诗尔把月饼凑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没闻出来。
重又翻过包装袋看:“是流心咸蛋黄的。”
“怎么没吃椰蓉的?”
以往在一起过的每年中秋,无论他家还是她家,最后一盒椰蓉馅的月饼,一定是小诗尔搜刮走的。
尤其是在中秋当天,不管那天她总共吃多少块,其中必须要有一块,是椰蓉馅的。
这已经是李诗尔的国际惯例了。
显然李诗尔自己也想到了这点,声音不自知染上撒娇埋怨的味道。
嘴唇贴上音筒,哼唧着:“你还敢问哦,椰蓉全在你那里。”
邵垚森懒洋洋笑了,眼角眉梢都融上喜意。
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吃椰蓉味道的东西,但是他妈在怀他的时候爱吃,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他爱吃。
小时候给他挑吃的零食啊,什么的,都会首选椰蓉口味,或者近似的。
所以周围的人,也想当然以为他喜欢吃椰蓉,包括李诗尔。
以前,他们两个每回吵架闹别扭了,李诗尔都会在第二天上学时,给他带一点椰蓉味道的东西求和∑。
有时会是松软的糕点,有时则是小饼干。
每次他都会细嚼慢咽吃完,当着李诗尔的面。
并不是爱吃,只是看着她那副明明不舍得,却又想哄他开心,眼馋又别扭样子,就觉得很好玩。
那时候小还不觉得其他。
但现在,一想到手里拿的,是某人忍下嘴馋,全部都捧送到他面前的,唇角就有点抿不太拢。
邵垚森清了清嗓子,没能提出解决方案,只好说:“中秋节快乐。”然后将手机靠近耳朵。
李诗尔口齿糯糯的,回祝他:“你也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