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好好当新娘子,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他几个我不大认识的人,纷纷说道。
有六七年没见了吧,这位旧友依然长得漂亮,只可惜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人时,毫不掩饰地由上往下打量人,再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少时,便是这般,如今这不屑中射出了嫉妒的光。
婚礼当天,我放低姿态,走到她跟前,主动跟那位“旧友”说话。明明在眼前,眼却撇向别方,一脸冷漠。
仔细想想,我们俩并未有什么仇恨。不过是小学时,她成绩好,受到老师的百般宠爱,长得又可以,受人喜欢。仪仗“权力”,命令我在暴雨时,撑着伞领着垃圾桶,一人到广场上捡大片的垃圾。
那时年幼,又恰好是我值日,她搬出老师,威胁不值日就得告诉老师,懦弱的我只好乖乖就范。
我记得那天的雨,大到只能看见人的轮廓。而我撑着一把太阳伞,再寥若无人的广场上,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垃圾桶,拣大片的垃圾。低头时,隐忍着的泪同雨一起落下。
那时只知流泪,只知伤心,但并不懂什么叫痛,叫心理阴影。
这么久远的事,她大概忘了吧。
这事儿就放在现在来说,算得上校园霸凌了吧。想想还是小学一年级发生的事情,至今依然印象深刻。那我当时,该是怎样的痛?我没圣人的善心,大发慈悲地摆摆手:“没关系。”
好在内心还算强大,尽管不曾忘记,它已经失去了成为我心魔的资格。
少时也不懂,一个女的要讨厌你,容易得很,根本不需多大的仇恨。也许单单漂亮或成绩好,就足够让自己成为她的眼中钉。
从此,我便觉发觉这人人前人后判若两人,恶心至极。不过一个班长的职位,便得意洋洋。
一个不值得为之生气的人罢了,我耸耸肩,坦然地走开了。
少时不懂事,为之骄傲,谁也有过,倒也罢了。如今,长大了,也没什么成就,和这世界千千万万人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这素质,莫名的敌意,只让人哭笑不得。
这么多年了,若是个大家有足够的资本,或是有什么大仇,倒也无需正眼看我。然而,没什么本事,依然硬要出风头,锋芒毕露不了,还放不下当年的架子。
实在可笑。
不过是比不得,也踩低别人而获得成就感罢了。
本事大的人,从不会在意比自己差的人,只会往更高走。
我讽刺一笑,便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
第77章
两旁的人左右交谈着,新郎一进场,全场都随着安静。当新娘站在台上时,所有人都投去目光。
这样的场合,多少有些感叹。
投去的目光的人,自己俨然成了主角。
那个穿着碎花长裙披着粉色长外套的约莫二十出头的女生,露出了向往的神情,或许在幻想着自己披上婚纱,同男友步入婚礼时的浪漫情景;刚刚还在同旁边的男人斗嘴的少妇,愤怒的脸渐渐柔和起来,她想的或许是自己也曾那样幸福过,而如今物是人非,随之而来的是叹息与不安。
那么我呢?我也陷入了幻境之中。我和她们一样,都成了红毯上的那人,在目光的中心,身旁是他,眼里是他,手牵的也是他……
多么美好的场景,我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只是,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惊,先是愤怒地看他,怪他惊了自己的梦。失落感涌上心头,原来是假的。
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明白少女看的是将来,妇女看的是过去,而我看的是“如果”。
除去少女的向往,此外两人的,不过是心酸。
这样虚无缥缈的事。鲁迅先生若是写失念日记,恐怕通篇都是如果。当然,鲁迅先生不会写。儿女情长,在那个时代前,在家国情怀前,实在是太小太脆弱了。
“看见姐姐结婚,你有没有一丢丢地想结婚的想法呢?”
“那你去葬礼时会有想死的想法吗?”
这是婚礼前夜,翻来覆去时想出来应对人的对策。
“我甚至偷偷去厕所对着镜子,练自己怼人的笑容呢!”说毕,我大笑起来。
“结果发现没用到,对吧?”班长笑道。
“对对对”。我拼命地点头。“其实吧,很多事还是自己多想,人家根本没空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