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_作者:乡晚幽幽(54)

2019-04-11 乡晚幽幽

  “对不起,我忘了时辰。”

  “没别的要说。”崔荷看着他,态度冷冷的。

  “谢谢东家给我这次机会。”傅宁抬头冲她笑了一下,那笑是真诚的,明媚的,崔荷看得出来,她转开视线不再看他。

  随后,如往常一样,意画带人退出门外,只留傅宁一人伺候桌上的一大一小,他坚持不上桌,只给她们两人布菜,给大的侍水侍酒,给小的净面净手。对小的是出于照顾,态度柔情些许,对大的态度里就填了许多恭敬,大的是对他好的东家,是老板。

  饭后,天也浓黑了许多,肖瑾还要喝药,喝完了药被人带回去休息。傅宁告退,崔荷没拦他,她突然意识到她喜欢的男子跟普通的男儿家不太一样,她喜欢的男子不依人,太过自尊自立自强自息,也很能逼追自己,也不为势力金钱底头,有一把男儿家少有的铮铮傲骨,做什么都要靠自己,这让她有些错败。

  其实她还是希望傅宁能像普通的男儿家那样柔弱一些,她好将他揽在怀里。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的心里又是泛着丝丝说不出的疼惜。

  睡下的时候风大了许多,夹带雨啪啪打在窗沿上,还隐隐有闪电的样子,崔荷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些心神不宁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忍不住,一睁眼,一拳重重砸了一下身侧的床板。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到了深夜,她又被一阵阵敲门声和小孩哭号声惊醒的,屋外已是天雷滚滚,大雨滂沱。

  “主子!东家,醒醒,出事了。”

  “唔……娘亲……”

  哭的是肖瑾,抱着肖瑾敲门的是崔枝。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出事了,崔荷晃了晃头,来不及整理,直接披着外衣就出去了。

  崔荷给肖瑾安排了一个仆人照顾,与傅宁在一个院,不在一个房。夜深了,雷雨不见停歇愈演愈烈,小家伙突然醒了,跳下床光着脚丫就一刻不停开门住外走,仆人忙跟上。

  傅宁的房间就隔着一间屋子,小孩子推门推不进去,就在门口哭着喊着,“爹啊”“我是阿瑾啊”“你不要阿瑾了吗?”之类的。房间里黑漆漆的,过了许久,才从门缝里传出了一点回应,叫她不哭,乖乖回去睡觉,还说自己没事,可听起来也是咬着牙齿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说出来的,而且就隔着门板角落里。仆人心惊,贴着门格忙向里寻问,又一声惊雷,里面再无生息,这是半年以来第一场雷震雨,没想到这么惊动魄。

  崔荷赶到的时候,屋外还守着两三个仆人,不知所措,见她到来,忙让开了位置。崔荷用力拍了几下门,门吱嘎吱嘎的响,可就是不见开,又忙着像那几个仆人那样挤着门缝对屋里喊,“傅宁,你怎么了?阿宁,先开开门。”比之前那几声都要急切许多,可依旧毫无回应。

  慌乱之中崔荷抬脚准备把门揣掉,身边有人忙将她拦下,说是傅公子有可能就在门边,这样做会伤到他。

  崔荷在门前沉呤了一下,走到窗边,抬掌将窗户破开,显然窗户也被人从里面扣住了。

  崔荷第一个跳进去,接着电闪的光,她一眼就看到了门脚落里的傅宁,还有从他手腕袖口处湿嗒嗒的鲜红的液体,他紧紧抱着自己缩着,牙齿颤颤地咬着那块鲜血斑驳的地方,双眼睁着没有一点焦距,接着一道轰雷,他全身都跟着猛地默默颤了一下,牙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力,鲜血泊泊的顺着痉挛枯瘦的指尖流着。

  “你这是做什么?”崔荷又惊又努,忙奔过去,把手从他嘴里掰开,不让他在继续伤害自己,捏着肩膀把他使劲按在自己怀里,能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在挣扎和颤抖。男人的力量普片都比女子弱小许多,更何况崔荷还炼过武,体魄早就比一般人要强,自然能轻而易举地制住身体一直不甚强健的傅宁。

  此时傅宁正经历着他一生最可怕的噩梦,他想躲,躲不掉。他只能伤害自己,以疼痛来麻醉自己的恐惧。

  而且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

  屋外的雷雨还在继续,崔荷看了看,用外衣将他整个盖住,一路稳当有力地抱回了自己房间,一进屋就忙放下层层床帐,命人死死关了门窗,至此她已经看出来男人在恐惧,和他在恐惧什么。

  但她知道肯定不止这么简单,男孩子怕雷很正常,甚至有些女子都怕雷,可是能恐惧到这般伤害自己,只能是这雷雨伴随着对他来说比较残酷或恐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