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带着血腥味的风迎面袭来,她下意识感到反胃,捂住嘴想要呕吐。
可随着那劲风而来的,是一个身着墨绿色连身制服的男人,被不算太紧绷但很修身的作战服衬托,腰间卡着腰带,使他的腿看起来尤为修长,整个人也更英武神气。
他不长不短的发丝自然倾斜在一旁,脸上透着疲惫。
但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亮了,是劫后余生的侥幸,也是磨难过后收获感动的欣喜,他微微一牵嘴角,半开玩笑似的问:“你在等我吗?”
迎接他的,是飞扑而来的香气满怀,以及抑制许久的失声痛哭。
他连忙接住,慌乱又柔软的在嘴里念:“小心啊,小心肚子……”
而后带着一步不肯离开的沈其吃了晚饭,他洗澡,她百无聊赖的搬了把椅子在浴室门口等着。
她看到磨砂墙面有非常模糊的高大身影。
他看到外面坐着的人双腿交叠,翘着小脚,脚尖晃啊晃,一边弹手指甲里不存在的尘土。
洗过澡后,两人宿在主卧。
他凑过去,耳朵贴在她圆鼓鼓的肚子上,问:“他……就快出生了吧?”
“还要有两三个月呢。”她忽然有点害羞。
答完忽然无声,安静的听了会儿两人的鼻息,他才突然说:“假设当初,我做出了另一种选择,那么,他如今是不是就会是我的孩子了……”
沈其语塞,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这叫什么话,于是赶紧改道:“他……是我的孩子没错。”
“什么?”沈其有些不解。
姜淮禅还是将头虚靠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一个小生命的温热:“他是你的孩子,就也是我的孩子。”
沈其十分直白:“可,他不是啊,你没有办法接受他的。”
“我可以,”他闭上眼睛:“我多想讨厌他,但是一想到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一部分,有着和你相似的容貌,哪怕另一部分不是我,我也狠不下心去讨厌他。”
“我因为你而讨厌他,也因为你而喜欢他。”
在漆黑的夜中,仿佛有什么从眼睛里涌出,落到枕头上,她鼻子有些酸涩,过了许久才淡淡的说:“对不起。”
“不要道歉。”他闭上眼睛,慢慢去感受:“你猜,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其吸吸鼻子,答道:“女孩子吧。”
紧接着又补了句:“我喜欢女孩子。”
“可万一要是男孩呢?”
她咬咬下唇:“都好。”
他忽然睁开眼:“如果是男孩的话,你还喜欢女孩吗?”
似乎……有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沈其破涕为笑:“不喜欢了,太辛苦。”
“好。”他也笑,抚着她肚子答:“如果是男孩子,我就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让他成为最优秀的人,让他保护你。”
沈其抚摸肚子的手忽的碰到他的手,那感觉如同触电一般:“那你呢?”
“我们,一起保护你……”
那晚,天际烧尽了的火,化成最纯粹的灰烬,是淋漓尽致的残红,也是浓墨重彩的夜幕。
似乎再也没有那样美好的夜晚了,天下太平,尽如人意。
没有往后的争吵,没有矛盾,也没有抑郁,没有自-杀。
一切都停留在那晚,没有结局,不再继续……
却是故事最完美的解意。
漫天星辉闪烁眨眼,就像当年初见时沈其的眼眸。
青葱的她梳着辫子,裙摆弧度飘荡到他心尖上,笑着对他说,我愿意随你或是云上或是泥泞,是好是坏是险是恶,永不背弃。
他却摇头,也笑着回应,与其你颠沛流离,不如我褪尽所有,飞奔你而去。
然这些都没有发生。
但时光若能回头,在那场盛大的结婚典礼上,与父亲争吵着不想结婚的她,看着被家里安排的,和他有着相似面孔相近身高的新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错的……
所以她没有妥协,没有假装很情愿很开心的挽着对方的手臂,而是选择逃离。
那样的话,她就会撞见那个真正的人,而不是嫁给礼堂上的影子。
他呢,离经叛道了那么多年,唯一一次守规矩是在她的婚礼上,他出奇的没有闹,还强迫自己发自内心的去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