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_作者:柳亦瑜(285)

  颍川灌氏,多的是良将,还会愁没有起复的时候吗?

  武安侯却硬是把颍川灌氏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把跟魏其侯,跟窦氏的争斗明晃晃地摆到了明面。

  朝中能够去趟王氏跟窦氏这摊浑水的人,能够去掺和了以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实在是不多。

  内史郑当时脸上犹疑不定,用余光查看了一番周边人的反应后,犹豫地站了出来,道:“陛下,卑臣也赞同魏其侯与都尉所言,灌夫醉酒,只是小过。”

  刘彻不置可否,摆摆手,深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波动,脸上仍然没有任何波澜,点了丞相韩安国,问道:“丞相以为,魏其侯跟武安侯孰对孰错?”

  众人闻言便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韩安国身上。

  丞相韩安国是经由武安侯才得以入朝为官,更是武安侯一把推向丞相之位,可谓是武安侯一系中嫡系的嫡系。

  武安侯极为信任韩安国,两人之前时常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陛下亲自点了丞相来问话,问的还是武安侯跟魏其侯究竟谁对谁错。

  丞相若说是武安侯的错,岂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嫌?

  相对的,丞相若说是魏其侯的错,那岂不是在替武安侯出头,公报私仇,不辨是非?这样的一个人,如何担当得了汉室的丞相,辅佐天子之重责?

  陛下看似不经意地让丞相来断一断是非,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

  韩安国早就知道今日必逃不了此事,尽管已经跟府中门客再三商讨过,此刻被刘彻犹如实质的目光看来,仍然不禁冷汗涔涔。

  他自建元六年为丞相以来,便开始侍奉刘彻,至今已逾三载。

  且不论当初他能做这个丞相,便是刘彻跟王太后博弈退让的后果,刘彻根本不是很满意他这个丞相,单是这位看似年轻却深不可测的帝王,他从来不敢等闲视之。

  刘彻在太皇太后薨逝后,便将朝廷分为内外朝,内朝自大将军以下,侍中,常侍,散骑常侍、黄门侍郎以及光禄勋等。

  这些内朝官虽然并没有实际的职权,却是刘彻亲信,可以参与朝政,奉刘彻诏令行事,事实上便是在与丞相分权。

  汉室成立之初,萧何为汉室第一任丞相,金印紫绶,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在高皇帝出征时,萧何陈平甚至可以代天子行事,可见汉室丞相权势之鼎盛。

  可在刘彻设立了内朝之后,他作为丞相能够握在手中的权势便大大不如从前。

  他是由武安侯举荐,与武安侯一向亲近,刘彻绝不可能把他视为亲信,更容不下他拿汉室的江山来替王氏跟田氏谋算。

  没有哪个帝王能够容忍别人从他口袋里拿东西。

  连王太后都被刘彻收拾得俯首帖耳,何况他一个臣子。

  但是王太后及武安侯是他最有力的靠山,也是不可违背的人。

  举凡朝臣,最忌讳的便是两面三刀,首鼠两端,摇摆不定。

  他即便向刘彻投诚,刘彻也根本不会信任他这个背弃了王太后跟武安侯的人。

  朝政中事,但凡走错一步,赔上的就可能是不仅身家性命,而是满门生死。

  韩安国心中苦笑,从队列最前方踏出,跟刘彻行礼,毕恭毕敬地回道:“魏其侯说灌夫有万夫不当之勇,父亲战死,仍然身负战戟,几入吴军之中,身上重伤数十处,大幸方能活命。此乃天下壮士,名扬四海,功盖天下者也。在武安侯婚宴上,灌夫不过是醉酒而言,的确是不足以判处诛杀之罪。”

  这是赞成魏其侯所言,要放过灌夫?

  众人心中转过好几番,只觉得丞相把灌夫夸赞了这一番,实不是丞相平时那副老谋深算的行事。

  果不其然,只见韩安国继续道:“然则,灌夫好游侠,家累巨万,横恣颍川,欺压皇室,颍川百姓苦灌氏如暴秦。这就好比是一株百年老树,树枝生长得比树干都大,会使得树干都难以承载树枝,从而不堪重负。由此而见,武安侯所言亦是颇有道理。至于二人孰是孰非,卑臣不敢妄言。陛下圣明烛照,英明决断,必能裁决之。”

  韩安国虽然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看似什么结论也没有,却是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灌夫的确有不世之功勋,但是恃宠而骄,几番为难宗室外戚,变本加厉。这已经不仅是秉性粗暴,恐怕已经是藐视皇恩,不敬天子了。

  颍川灌氏在郡望如此暴行,绝不是灌夫及灌氏的功勋就可以抵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