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贺铸然的脸色不好,放缓了语气,“妈妈上次说,已经谅解了你跟苏小姐的事,是骗了你。但是那是妈妈看你根本不听劝,妈妈跟你说不通,也没见过苏小姐,不知道她是这么明理,善解人意的人。现在苏小姐说不会跟你结婚,爸妈就放心了。爸妈把你养这么大,你就不能依爸妈一次吗?”
苏碧曦已经在楼下的车子里等他了,贺铸然没了顾忌,被贺母的话激住,反问道,“妈,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你这样管着我,能管到我几岁?”
贺母不妨一向听话懂事的儿子会这么顶撞自己,“你这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嫌弃你爸妈了是?你不想我们管你,你以为我们想管你吗?你娶一个瘫子过一辈子,那是你的日子,跟我们两个老东西有什么关系?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因为有了你,还没了一个孩子,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吗?你读高中的时候,我哪天晚上不给你热一杯牛奶,哪天早上不是五点钟起来给你做饭,哪个星期没给你送过饭?我就是养一只狗,养了二十几年,我叫它,它也会答应我,不敢乱走乱跑,招惹别的狗!你呢,我为了你,都给那个瘫子跪下磕头了,你还不识好,这么说我,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贺铸然被自己母亲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惊住了。
他的妈妈,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开明,睿智,尊重自己孩子,有礼守重的女性。
他生平第一次违逆了父母的意思,他们就这么不高兴,就要逼着他,在父母跟苏碧曦之间选择。
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妈,是不是我不听你们的话,你们根本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会觉得我是在忤逆你们,都要拿断绝关系威胁我?”
贺铸然垂着眼睑,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如一弯莫测的深潭,底下蔓延着无人察觉的暗流,“你们不满意曦曦做你们的媳妇,但她是我的妻子。她是要跟我过一辈子,不是跟你们。”
贺铸然说完,转头就走。
苏碧曦坐在宽敞的越野车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电子书,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贺铸然一下来,就开着车回到了跟苏碧曦住的公寓,脱了上衣就走到了健身房,被他推来的苏碧曦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贺铸然:“做俯卧撑。”
苏碧曦简直哭笑不得,“你这时候,做俯卧撑?”
这时候是国庆假期,贺铸然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几天,本打算带着苏碧曦陪着爸妈逛一逛。
热门的景点也就算了,其他的地方还是可以逛逛的。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贺铸然竟然有心情做俯卧撑。
贺铸然可不是说说而已,立时就开始上下起伏了起来,“曦曦,替我数着,三百个。”
苏碧曦:“……”总觉得你脱了上衣,是在给我看你的四块腹肌。
她看了一阵贺铸然挥汗如雨地锻炼,忽地开口,“阿铸,今天,不要生你爸妈的气。他们是为了你好。”
只不过父母认为的为了孩子好,跟孩子所认为的好,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
两代人的观念相碰撞,根本不会有任何两方都满意的解决办法。
总有一方要退步。
自从变成这副模样后,苏碧曦就绝了嫁人的心。
苏彬檀在她从希腊回来的时候,就跟她深谈过,“贺铸然品性不错。把你交给他,爸妈跟我都放心。”
“大哥,你如果想贺铸然继续留在我身边,就绝了这个念头。”苏碧曦拒绝地毫不迟疑。
“为什么?”苏彬檀明白苏碧曦的顾虑,但并不认同,“他娶了你,他整个家庭,整个家族都会得到益处。”
他们为了补偿贺铸然跟他的家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善待苏碧曦,必然会对他们整个家族做出补偿。
财富,权势,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只要接纳了苏碧曦,一夕之间,什么都会有。
普通人辛苦了一辈子,未必在京城买得起十平方的洗手间,他们可以拥有一百平方,价值超过千万的房子。
要知道,为了这么一栋房子,有的是人愿意离婚,出轨,做小三,出卖自己,乃至一切自己可以卖的东西。
更何况,贺父贺母年纪大了,总归要生病。
在华国,生一个病,等闲的穷人是生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