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杰正也算是见多不怪,这会儿也不是个可以拌嘴的时候。他状似无意朝旁边瞥去,那些个军营里的老手都装着若无其事的窥探着周围的情况,神色虽是无常,但就差在脸上写着‘非礼勿视’了。
他没瞧见乐子,便是叹了口气,也将视线移开,装起了圣人,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暗自感叹着自己命苦。
再说另一边。
张光炜是带着突击小队是早叶惘之一步就到了粮营的。他一来凭着经验便觉着不对,瀚北的巡营虽说倒也符合常规,只是人数少了些,而且都像是打过硬仗的,为首的脸上还带着伤疤。
巡营一般都选些不上前方的后备兵,并且两军交战期间却摆出一副疏于防御的模样,就像热好了场子,在等什么人来。多骨尔不像前瀚北王,他心思细,凡事都有着二手打算,既是抱着不胜不归的念头,这般疏漏是不应该有的。
若是硬以运气好遇上特殊情况来搪塞安慰自己,这不是张光炜的风格。这位与瀚北打过大半生交代的老督帅,笑着摇了摇头,冲着身后的跟随道:“不必呆在这儿了,去支援沈督帅他们吧。”
士兵急道:“张监军这是何意,不必等着叶队长他们?”
张光炜摆手道:“我在这儿候着便可,你们无需空守着。军力本就紧张,往需要的地方去那儿支援。”
为首的还想再劝着几句,但看张光炜虽说带着笑,却是一脸的坚决。那人跟着他打了十几年的战,知晓张光炜的性子,也知道他话已至此,是劝不过的。只得叹了口气,抱拳道:“属下遵命。”
而后,他便领着队伍,朝瀚北偏营的方向去了。
待人走干净了,张光炜便寻着块石头,双手撑着膝盖坐下。他又取下挂在腰间的佩剑,轻放在身侧。如同是抚慰孩子一般,老将军轻抚着陪伴自己半生的佩剑,轻声叹息。
那人抬首眯起眼,看着天上被薄雾笼在其中的月亮。
月光是不曾变的,它还如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地抚慰在大地上。只是观月的人,不再是当年那些个少年人了。
张光炜想起了些什么,忽而笑着叹了口气。可水汽只显了点形,便融在周围冰冷的空气中,再也寻不见了。
曾经鲜衣怒马,少年志气,誓不破楼兰终不回。如今却也是故人不再,国家危难。
他坐在此处抬头,望着月亮,倒也生出些英雄老矣,少年不再的萧索感。伤情人起手,想再捞一抹的那时月光,去慰问活在记忆里的少年。
月光终究是冰冷的,它不理会那人心底的感伤,如时光流逝般地穿过指尖,毫不留念地向更远处散去了。张光炜缓缓张开手,终是什么也没留住。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既是再不愿承认,终究还是老了。
张光炜等了没一会,就听着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对于常年打仗的人来说,却是敏感的很。听着动静,便知晓是叶惘之他们来了,张光炜站在暗处,看那群小辈摸索而行,小心翼翼地观察巡营的规律。
说来也是奇怪,张光炜看了小辈们一会,竟是突然就想开了。他是老了,但总有人却年轻着。他们怀着同样的抱负,继续走着未走完的路。
这就叫传承吧,身躯虽老,但精神永驻。
如此想来,那月光看起是温柔了许多。张光炜摇了摇首,站起身来。也罢,就让我这老朽再燃把热血,为你们这些小崽子们除去障碍,也算是尽心尽责了。
主意一定,心里便是一下子放松了。他唇角一弯,将身形匿于暗处,抬起步子朝瀚北主营的方向去了。
只留下树影微动,让方才那般的感慨散于雾霭中。
这一路,都没遇上什么伏兵。瀚北主营周围也是静的出奇,故意营造了一副无人看守的模样。张光炜见了,也只是将眉梢一挑,沉着步子,毫不犹豫地抬手,掀开了面前主营的帘布。
几近是同一时刻,营帐内就亮起了烛火,周围皆是兵起包围的脚步声。他却是不慌乱,从容的迈进营内,双手朝后背起,起唇道:“瀚北的新君,便是这样的待客之道?”
☆、喂招
叶惘之一行在暗处猫了半天,瀚北的守卫也没个具体动静。人群都往主营去了,守在偏营的人便少了许多。
蒋杰正蹲久了难受,换了只胳膊撑着膝盖,偏过头朝叶惘之递了个眼神。后者沉眸细想了片刻,朝前做了个前进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