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杰正语气中满是可惜,几近是叹息般的说出那人的名字:“顾如烈,顾将军。”
这名字破开尘封已久的时光,再一次鲜活的出现于在场人的面前。它不轻不重,正好点在了心里那处温柔的地方,留下的是久久不灭的回响。
顾暮放在沈岭长衫上的手狠狠一顿,半晌才轻若未闻的笑道:“顾将军,是个值得敬佩的...”而后犹豫了片刻,才吐出最后两个字:“英雄。”
她笑中带着几分落寞,就像是夹杂了苦艾的酒,看着香甜却又浸满了苦涩。蒋杰正不明白顾暮的反应,只能是带着疑问看向叶惘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后者将顾暮给扯到身边,紧着眉头说:“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回主营才是。”
蒋杰正缓了下情绪,知晓是自己刚刚败了气氛,便硬扯出个笑来,说道:“是啊,这儿不适合说话。等回去了,我们哥几个扯个酒席,再好好聊聊。”而后又是习惯性的开沈岭的玩笑:“沈大哥你腰还好吗?媳妇还没讨着,伤了腰可不好。”
要不是沈岭带着伤,又看不得自家妹子伤心,根本就是想把一个巴掌往蒋杰正这人身上呼去。他在心里背了好几遍行军誓言,才好不容易忍下脾气。用剑柄撑着地,连着向前走了好几步,装作没事人一样,向蒋杰正显摆道:“你沈大哥好得很呢,有劳蒋小弟费心了啊。”
可他这模样实在是与好得很这三个字是没有半点的关系,一只胳膊无力地下垂着,半个身子都倚在佩剑上,仅是几步都走着很艰难。
蒋杰正着实看不下去,心里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忙上前几步将沈岭的依仗物从佩剑换成自己的胳膊。这人明明做的好事,却还是嘴欠了句:“沈大哥你还是别逞能了,这般走,走到天明也看不见营地。”
人在受伤时总能喜欢听些慰人心的话,即使话不好听,却仍是暖了沈岭的心。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平日里多嘴聒噪的混小子,也有这般贴心的举动。
沈岭照顾人惯了,鲜少有被人当做长辈照顾的时候,一时间感动的不得了。他显得有些无措地跟着蒋杰正的步子走。
二人相协着走出了洞口,顾暮与叶惘之在后面见了,两人相视一笑,跟着走出藏匿处。
从瀚北到大玄本营还是有一段路程,四人还得躲着瀚北的巡查兵,这一路走的甚是辛苦。且不说带着伤的沈岭和不耐体力的顾暮,叶惘之和蒋杰正这两人都已是累的连话都不想说。
不知是走了多久,天已是蒙蒙的亮了,却还没见着半点营地的影子。
顾暮抬手擦拭了下眉角的汗,双刺一舞将挡路的杂草给撇开。她回头望去,叶惘之与蒋杰正共同搀着沈岭向前走着。走到一石墩旁,将人放下休息。
沈岭的情况很不好,裹着伤口的布条渗出血迹,嘴唇苍白的可怕。经历了如此艰辛的奔波,他意识已经不大清醒。
这番场景印在顾暮眼底,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她的咽喉,闷的喘不上一口气来。叶惘之解下水壶,小心地喂了沈岭几口,见后者还能将水抿去,心里便稍稍轻松了些。忙安慰顾暮道:“大概还有一会就回到我们营地了。沈常思撑得住的。”
话音未落,仿佛听的周围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
几近是同一刻。叶惘之便感到手臂上传来的拉扯感,他低头看去,只见沈岭强撑着睁开眼,嘴里还含糊的念叨着什么。叶惘之俯下身子,凑在身边听了下,隐约听出来是:“快走。”
蒋杰正方才贴着地面在听远处的声响,这会也站起,神色紧张的说:“糟了,怕是瀚北的巡逻兵来了。听着脚步,人数不少。”
☆、异变
瀚北的巡逻兵已然是寻到此处,可他们已经精疲力尽,根本是无力对敌。
叶惘之一把将沈岭给撑起,顾暮见了连忙回身来帮忙,脚步声渐进,现在再走已经来不及了。蒋杰正一咬牙,抽出刀替三人防御着前方可能的危险。
如此形式,行动便是更慢了。
四人小步小步的往一边的小道上退去,那处地势较高,又树多草杂,进可占据视线优势,退也方便躲着暗袭。但没走着一半,一路跟着的脚步声竟然停了。蒋杰正眉头猝然皱起,心里总觉着有事要发生。
身后的叶惘之也停下步子,凝神细听,就突然变了脸色。他快速将沈岭给推到暗处,只来得及朝后大吼一声:“快躲开,小心暗箭。”就抽剑替身边两人挡住迎面袭来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