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话闹过就散了,谁都没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婚的时日,叶宏殊带着夫人与小辈们前来杜府给杜思齐贺喜。
顾暮已是好久没有见过锣鼓喧天的场景了,不免多看了几眼。花轿落在杜府的门前,姜婉被侍女拥着出了花轿,从此就是堂堂正正的入了杜家的门。
要说顾暮不羡慕,终归是不可能的。
她怀着少女心思喊了声惘之,却被鞭炮声给掩过,那人回过头来神情中多有不解,顾暮只能连连摆手,示意着没事。她毕竟不是无忧无虑的姜婉,叶惘之也不是揽着家族大责的杜思齐。
顾家也许只剩下她了,顾暮必须得让战火重新洗涤掉抹在顾家牌匾上的污垢,而沈岭的失踪、北伐军的溃败也成了叶惘之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战乱未定的当今还能有如此模样婚礼的,整个京都怕是只有杜丞相可以办到了。
进到杜府门前时,叶惘之悄然俯首,贴着顾暮的耳边低语道:“等战乱平定了 ,我许你一个更热闹的婚礼。”
顾暮正望向梁上挂着的喜灯发呆,猛然听见他如此说,宛如是两颗心不明说的相碰,交汇处最美好的甜蜜。唇角不自觉弯起,连眉眼都浸满了笑意,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着自己,她便学着模样的踮起脚,凑到那人耳边回道:“那我可就等着你来娶我了。”
后者扶着她的腰往自己怀中带去,扬唇点了点怀中人的鼻尖。顾暮跟着吃吃的笑,轻拧着叶惘之的手臂,二人并肩迈过了门槛。
没什么好羡慕的,终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在不远处的将来,安安稳稳地等待着你的到来。
杜府里外皆是来讨喜的人,大到朝廷官员,小到街边乞丐,将杜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暮一路跟着叶惘之进了府门,在众多举杯道贺的人中,她先是看见了一边喝酒的张光炜,而后再往中心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杜思志。
他冷着一张脸,正在与身边人说些什么。
举杯交盏间,顾暮望见了那人腰间挂着的玉佩,这玉佩本是一对也算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一只在杜思志手里,另一只则给了顾宓。她完全没想到杜思志竟然还会将这物件带着,整个人一愣,脚下没留着神,就撞到了前面人。
那人大抵是刚喝了酒,身上还散着酒气。
他晕乎乎得回过头去,见只是个黄毛丫头,就开始斥责她不懂规矩。顾暮忙回过神来,连连笑着道歉。谁知那人竟是愈加猖狂,大有得理不饶人的势头。
叶惘之从后面走上前,用身体挡住了两人相交的视线。或许是看在叶丞相的面子上,在和颜悦色的一番言说后,方才怒气冲天的人才缓下了情绪。端着酒杯碎碎咧咧地又骂了几句,就走到一边去了。
发出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杜思志闻声看来,望见那弯腰红色身影时便愣住了,眯起眼仔细端详了好些会,待到看清时眸色便是一沉。他与交谈着的人打了个招呼,就想抽身往那处去。
叶惘之才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冷哼道:“那人是姜家的亲从,多半仗着与姜太后的关系才敢如此放肆。”
顾暮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忙向下拉了拉叶惘之的衣角,连连摆手说没事。后者见她如此模样,便也软了眉眼,笑着叹气道:“跟好我,小心点看着路。”
顾暮忙点头应了,回首朝厅中看去,正巧对上杜思志望过来的眼。她心下一个哆嗦,连忙躲在叶惘之身后,掩饰住自己的身形,小声道了句:“快些走。”
叶惘之闻言抬头,顺着顾暮的视线看去,同样望见了正朝这里走过来的杜思志。他眉头轻蹙,瞬间就明白了顾暮的反应。
脚下步子一转,将顾暮掩藏在身后。而后唇角弯起,眼中带笑,转眼间就换了官面上的翩翩公子模样,抬步朝杜思志走去。迎着来者,笑问道:“杜二少,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蒋杰正自从上次在叶府涨了见识,就更加不喜欢对付这种客套场面。好说歹说托叶惘之将贺礼带给杜督帅,才免了在婚宴上的露脸。
他寻了家小酒馆,又找掌柜打了三两的杜康酒,坐在桌前一边饮酒一边撑着下巴看向街对面的场景,倒也有一番文人墨客笔下的潇洒剑客的感觉。
今日是军中同袍的大婚之日,蒋杰正理所应当是该感到高兴的。可他听着街上那些吹吹打打的喧嚣,不知道怎么就会想起那日在杜府门前拎着饭篮,一脸局促的小丫头。众人皆是热热闹闹,又会有谁将心思放在落寞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