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对着药柜,与身边人商讨。
嫌在屋里呆着太闷,宛莲走出门去透气。红袖坊门前还围着些许人,在这一条街的清冷里面尤其显著。她忍不下心里的好奇,朝内多嘴问了一句:“今日是怎么了,红袖坊门口这么多人?”
屋内学徒随口答道:“是杜家在采办彩礼呢,阵仗肯定得大了。”
也许是在屋内呆得久了,脑子有些迷糊,她就将心里的话怔怔地给问出了口:“杜家谁要大婚了?”
屋内人扎着药袋答道:“杜家大少爷,杜思齐将军啊。”
宛莲闻言愣在原地,她朝红绣坊门口看去,终于想起了那个眼熟的人是谁,是当日在杜府门口招待自己的家仆。
朱大夫嫌自己徒弟啰嗦,连忙出声训斥。后者忙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去了。
朱大夫将药袋扎好,将之交给宛莲,柔声道:“这药我改了几味,药性是缓了些。”说完,抬眼看了宛莲,再开口时语气中多有抱歉:“他想吃些什么,就尽量满足了吧。”
这话的暗示已然足够明显,宛莲却平淡地伸手将药袋接过,笑着同大夫说了感谢。她出了药铺,又在前面买了些蜜饯,而后像往常一样走上回家的路。只是路过红绣坊时,宛莲下意识地寻找那人的身影,眼神来回搜了好几遍,终于将那抹褐色藏在了眼底。
他有万般的好,只是不中意自己罢了。
如今心上人要迎娶他的心上人了,这光明正大的一瞥,也成了能看他的最后一眼。“最后一眼就最后一眼罢,得不到的便也就不念着了。”宛莲想:“她得走了,爹爹还等在着自己照顾”。
于是她便收回视线,拎着药就往叶府的方向走。
脚下的步子是越来越急,宛莲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爹爹身边去,等他病好了,自己就带他去看江南的花。像是自动忽视了朱大夫的话,一味地构想美好的以后,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不能没有家。
宛莲甚至是庆幸着的,幸好她还有爹爹在。
她只有爹爹了。
☆、再遇
没过几日,杜思齐大婚。
周必安自从从瀚北回来,就再也不画人物像了。他整日游山玩水,专绘些风景什么的。昔日一起征战的同伴新婚,他便画了一幅骏马踏花行相赠,还在一旁洋洋洒洒的题上了字:劝君行万里,拂香过越重山。
毕竟是杜丞相家的喜事,娶得又是姜皇太后的小侄女,排场肯定是得足的。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吹锣打鼓的尽显热闹。杜府那条街上的,都将这当成难得的喜庆事,簇拥着去沾富贵人家的喜气。
喜宴的邀请自然是发到了同为当朝丞相的叶宏殊手里,虽说是二人一左一右为如今百官之首,但其实大权以都包揽在了杜且及手上。叶宏殊在朝半生,又怎会看不出新皇对于自己实权的架空,自己的提议永远不会被采纳,大有冷落到底的意思。
明面上的二人为相,其实早已是名存实亡。
也许是一直以来的坚守最终付之东流,叶宏殊对所谓的名来利往已然是看淡了。文帝一日没明说,他便一日照旧的上朝下朝,领着俸禄当一闲散官。既然收到了杜家送来的请帖,他必然是得去的。
老爷子闲散功夫多,挑挑捡捡了好些会才选定一对如意作为贺礼。贺礼挑好了还不忘调侃一下自家儿子,笑呵呵地说是等叶惘之与顾暮大婚了,就得让杜且及这老滑头将贺礼给还回来。
顾暮在旁边听着,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个没忍住就小声嘟囔了句:“叶叔叔要是这么说,那可得等早了呢。”
叶惘之闻言眉梢一扬,眸中含笑地望着顾暮,调侃道:“我们顾姑娘这是...恨嫁了?”
后者恼羞成怒,红着脸就作势要打他。叶惘之侧身避过,低声点了句爹还在呢。顾暮便忙收回了手,乖乖站在一旁,眼里还有着来不及掩饰的娇嗔。
叶宏殊看着小辈们在那闹,也在一旁笑开了怀。叶夫人从偏房进来,手里端着果点,脸上一副的莫名,偏着头问怎么了。叶宏殊忙连连招手,将其中原委给自家夫人解释清楚。叶夫人听后,含着笑指责叶惘之道:“整天没个正行,就知道闹小暮。”
一旁的两人闻言,不约而同都朝着对方望了一眼,便又笑开了。叶宏殊自从将佣人们给遣散了,人丁一少,府上便是长久的清净。更别说是书房了,今日这般还是难得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