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oulMaker_作者:照聆君(5)

  但夜与不在乎表面的输赢。

  她是娇小的脆弱的饲主,手中却紧握有号令最凶猛强大的悍犬的锁链。她沉迷反差,她热爱反差。这才是足够有趣的最终的结果,不是吗?

  右手揽着零的脖子不松开,夜与侧过身,用左手慢慢翻着档案卷宗,思考第一个正式问题应该问什么。

  ……其实这完全不重要。但身为猎魔庭高级公务员,一个非常具有原则的人,夜与认为自己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从这个角度,零只能看见她白皙的侧脸。她正蹙眉思索着什么,眼睫像飞鸟划过青空的挥动的羽翼。这间屋子,自被她侵占起,便比只有他一人独处时热上了许多。

  她是从来不喷香水的,猎魔庭公务员守则也不允许。但他却忽然闻到了某种独属于她的气息。原来,零稍微低头,趁她不注意又轻轻嗅了嗅,隔了十年,自己还依然记得。

  夜与很快做好了决定。在他腿上动来动去,总算调整到最舒服的坐姿,她正待开口,却听头顶男人突然发话:“多年不见,你竟然将这种手段使到了我身上。”

  啧,刚刚不已经默许了么?夜与无视了对方突如其来的退却,她很清楚,这个男人向来最擅长玩弄以退为进的狡猾的把戏。“你很不屑?”说着,她轻佻地挠了挠零的下巴,那手感过分流畅,以至于她在放开手时竟感到恋恋不舍。

  她换了种说法,将那句话复述了一遍。“我们是合法异端。只要能达成目的,我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况且……”她干脆用双手将他抱住,整个人都倚进他怀里,嗯,强壮有力的躯体足够温热,她靠着十分舒服;就是那束缚住他的冷冰冰的锁链有点硌人,于是夜与没坚持抱多久便松开了,“我早就想对你这么做了。”

  “是吗?”他的声音低低盘旋于她头顶上方,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与其说是不悦,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兴味的好奇,“还有谁领教过你的‘手段’,嗯?”

  “囚犯是没资格讯问审判者的,搞清楚你的身份。”夜与摩挲着他的胸膛,嘴里却漫不经心地说着翻脸无情的话。她恶意地、同时也是刻意地,将自己横着的腿往更靠近男人大腿根部的地方移了移,果然,她满意地发现,他不再说那些令人讨厌的废话了。

  所以,她终于也不再刻意表示亲密了。将紧紧揽着零脖颈的手改为放到他肩膀上,眼瞥过摊开的档案书页,夜与以公事公办地口吻提起第一个问题:“十年之前,你为何失踪?”

  顿了顿,为了让零真切领会到他可能会有的出路,她又补充道:“我就是你唯一的审判者与定罪者。别保持沉默,当然,也别惹我不高兴。”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零壁垒分明的胸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那过于坚硬发达、唯有在男性体魄上方能寻觅到的肌肉,她笑了起来,“我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想清楚再开口,嗯?”

  十年之前零那场突如其来的背离,打乱了多少人的步调。

  猎魔庭是个规模庞大的机关,内部等级森严。从最低等级的外围佣兵算起,有着调查员-猎犬-黑衣猎魔人-红衣猎魔人-代理人-巡回代理人-法庭代理人……等位阶细分多至十五层的晋升机制。

  作为地位仅次于猎魔庭长官,女皇亲信、宠臣兼情人的檀香山领主西法尔阁下的最高阶代理人,零已很少执行前线任务。在异端生物大规模沉寂期间,他最主要的职责是行走于帝国各地调查永夜危机始末,并尝试寻求解决之法。

  异端生物并不具备实际形体,可以幻化为任何模样,更可以制造消散的假象。人们相信,即使在沉寂期,它们也从未真正远离帝国疆土,而是蛰伏于黑暗甚至寄居于人类躯体之中,静待力量恢复。所以,这其实是比正面对抗异端更为危险的使命。

  那个时候,夜与已跟随零逾五年,刚刚晋升,从实习性质的零麾下的“猎犬”成为正式猎魔人,离开他身边独立开展行动。不再同处一个团队,零的动向自然也就无法事无巨细为她所知。

  他只匆匆留下一句“西疆木桶镇似乎出现了重要线索,我要前往追查”的话,便从中央猎魔庭独自启程。没过多久,夜与未曾等到他的回归,却等来了由西法尔阁下亲自签署、通报全庭的零叛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