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生硬的转了个折:“为师父的却是想知道……我徒儿究竟在泽春宴里,发生了什么,虽然外界众说纷纭,但我却是了解我徒儿的实力的,不知贵派的穆安姑娘,可否能见见小老儿。”
他以名门大派的长老之资,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十足的低声下气,可见他对简稚的一番疼惜。
春向尘没想到居然是简稚的师父上门询问情况,当下让春柳叫穆安起来,自己伸手一引,将老头儿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屋。
“屋内等吧,穆安也是受了一番大惊吓,这几天都恹恹不振的。”他温和的道。
一行人鱼贯进屋,正好撞见谈永望洗完碗擦手出门。
他没什么表情,只淡淡一颔首,同他们擦身,转瞬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乖乖,驭气成剑,好精妙的控制。”有个多嘴的弟子追着他的背影,满脸惊呆的嘀咕,想是观谈永望生的年轻,将谈永望当成了门派里的普通弟子。
离镜宗门规森严,比不得混沌派的没规矩,一群弟子的都站在老头儿身后,有几个活泼的,在偷眼打量屋里的装饰,不时低声交接两句,春向尘权当没听见,给老头儿续上一杯茶——茶杯是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新杯子,比他们几个用的有豁口的好看不少。
老头儿点头致谢,双手握着茶杯,仿佛极冷似的,思量半晌才道:“春掌门可知泽春宴后的情况。”
“不知。”春向尘一怔。
混沌派地处偏远,又有灰水这么一个天然屏障,寻常修真者根本没法往他们这跑,更别说带消息了。
“天一楼与落云阁放出的消息是说混沌派弟子大闹泽春宴,不仅将法宝掳掠一空,还屠杀了各派弟子,眼下消息还传的不远,可也封锁不了多久,无论做没做过,怀璧其罪。”他一顿,“春掌门是懂的。”
春向尘脸色微微一凝,半晌才道:“是这样……”他还在思索为什么这老头儿要跟他好心透露这么个消息,让他们早日防范,要知道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们可是他的杀徒仇人啊。
老头儿却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微微一叹,道:“我境界凝滞已久,眼看阳寿将尽,一世修为转眼化为泡影,活到我这个年头儿,就能看清很多事情,简稚心思纯善,可聪慧,他既然认定穆安姑娘是他所喜,我又怎么会去怀疑徒弟的眼光。”
“可做人师父的,总想知道我徒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落得一个身死魂消,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在泽春宴的废墟中逗留了一天一夜,未曾召回简稚的一缕残魂。
春向尘点点头,低声安慰:“节哀。”
屋内静寂片刻,听见有人敲门,春柳带着穆安推门而入,行礼后退至她爹身后。
穆安合上门,简稚的师父已霍然站起迎上,眼带殷切哀愁,并不说话。
她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那些有关仙人的密辛仿佛一个恶毒的诅咒,若是她当时不话多,要同简稚诉苦,会有后面那些事情吗。
她一伸手扶住老头儿,张张嘴,半晌轻声道:“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w
☆、春向尘的过去
穆安其实不想说这个,她一直觉得道歉是世界上最无力的话,是在事情既已发生后徒做安慰的借口,是一把刀,把一切失去都血淋淋的撕开。
告诉对方,对于发生的事情,我千错万错,也没法补救。
老头儿的脸上满是皱纹,唯有那那双已垂垂老去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独属于老者的沉静。
他沉静的悲伤着,胡子掩盖的嘴角露出一丝悲伤的笑意,老头儿反握住穆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仿佛极欣慰似的,喃喃念叨:“好孩子……好孩子,我徒儿果然没有看错你。”
老头儿的声音沧桑,却让人感受到莫名的安心,让穆安从泽春宴回来后就冰凉封冻的心,很突然的,轻轻裂开了一条缝。
泽春宴回来后,他们都说,别逞强,没关系。
可简稚的师父说,我徒弟没看错人,你很好,不是你的错。
穆安能从他的手上感觉到岁月粗糙的纹路,她低低嗯了一声,腾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委屈,让她鼻酸的说不出话,想扑在这亲和老者的怀里将一切都老实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