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时代,拿钱办事都是永远的硬道理……谈妥了钟五一这边,訾静言这个假期的安排就空了下来。
他在王府井大街上走了不过百来十米,忽然发现地面上多出了一点小水渍,片刻后,越聚越多。
又下雨了。
被水汽砸得灰蒙蒙的世界瞬间就让整条商业街的人空了大半,从旺季的景象无缝过渡到了淡季。
大大小小的商店里外涌进了一波又一波的躲雨人群,訾静言撑起随身带的伞,望着对面玻璃橱窗里两眼无神的塑料试衣模特,没有动。
有仓皇逃窜的行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都不禁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因为他俊秀淡漠的面容,也因为他皱着眉头站在了雨中的大街中央。
他手里的伞,是一把黑色的直柄伞,随处可见,并不特别,阑州家里也多备的是这种样式的伞。
他回忆起了第一次带双兖去林苑小学的时候,她趴在他背上,因为怕他淋到雨,就在手心里悄悄地前后转动着伞柄,伞面的水流全都汇聚成了大颗的水珠,簌簌从伞尖上甩落,从他面前斜斜过,旋转不歇,一点点融进了地上的水幕里。
他叫她听话,于是她就真的从小听话到大。
这两天,坐在钟五一的店里,他总是时不时想起垠安剧院里双兖咬着嘴唇鼓掌的模样。
……他差点就吻了她。
什么样的情境下,一个男人才会情不自禁地失去了所有自制力?
他觉得自己是要走火入魔了。
这场雨下得不算太久,訾静言撑着伞沿着东长安街一路慢慢走出去,雨停的时候,林雫的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也听得见雨声,“你还在北京吧?我从阑州回来了,晚上见一面?”
他回她,“回了趟家而已,还需要接风么?”
“不需要。”林雫笑起来,“言二,我要去上海工作了,明天就走。”
他顿了片刻道,“晚上见。”
后海酒吧。
林雫要了一杯玛格丽特,訾静言没有喝酒,捏着一根烟在手指里,打火机摆在卡座配的小桌桌面上。
“怎么突然要去上海?”
“出版公司的工作,翻译专著要花点时间,最近原作者也在上海,过去看看也好。”
訾静言不置可否,“只有这个原因?”
相识多年,两个人实在是太默契了……林雫笑笑,抿了一口酒道,“老路在上海。”
老路——路德维希,林雫刚离婚半年的前夫。
“他说他只是来旅游的,顺便见一见在上海工作的朋友,但是……”林雫无奈地眨了眨眼睛,“他把在伦敦的酒馆都给卖了。”
路德维希不会中文,孤身一人漂洋过海当然只能是为了林雫,而林雫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上海,很明显,两个人都还对对方有感情,迟早还会走到一起。
訾静言旁观者清,只道,“有好消息记得说一声。”
“我们在一起就只会吵架。”林雫摇头失笑,话音一转又道,“倒是有件事要提醒你,前两天双双也在阑州。”
“……嗯。”訾静言稍一晃神,手上的力气不自觉重了两分,指间的香烟被撕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深色烟草。
他随手把烟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神情淡淡地听着林雫继续道,“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崇拜你。”
訾静言神情不变,没接话。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林雫眼神玩味地看了他两秒,“什么感觉?”
“比你当初差一点。”訾静言语气平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林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挥了挥道,“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才多大啊?小学都还没毕业。仔细想想,你以前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吧。”
无非是小的时候心理上不安,就会对身边比自己大的人产生依赖,误以为那是喜欢,等到长大了才发现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在林雫去上大学以后,过了几年訾静言也就渐渐释怀了。
“林阿姨走了,我来了,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时机比较巧吧。”林雫说完,见他没有否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我以前可是对你心动过的。”
訾静言闻言惊讶地挑起了眉,林雫赶紧打断他,“别问是什么时候,总之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事实证明我做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