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静言沉声打断了她,“那就等到你二十岁我们去领了证,继续治。”
双兖听到这句,无比沉重的眼睫终于全部垂下去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上颤抖着滚落,一路流进了脖颈里。
她忽然觉得有些冷。
抬眼一看,居然是下雪了。
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飘得漫天都是,在更高更远的暗处都看不清楚,只有在路灯下、他们身处的这方小小世界里,清晰明了地飞舞着,温温柔柔地堆砌在了訾静言脚下,被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了细碎好听的声响。
时日恍惚一过,竟然已经到十二月底了。下雪的季节来了。
一片雪花打在了双兖眼角上,被她温热的眼眶沾湿,很快就化了,也像泪一样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了下去。
感受着脸上和周身的寒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冻得机械响起:
“好。”
她回答着,字句无机质一般,空洞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干脆日更三千字好了。
☆、第五十八章
双兖说完,又自觉有点儿不对劲,小声嘟囔道,“说得跟绝症似的……”
未料訾静言听到她这句话却像是有点不高兴了,皱着眉低头看了她一眼。
双兖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得浑身一缩,结果还是缩进了他怀里,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訾静言的声音在雪夜里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清冷沉寂,“跟着我念一遍。”
“……什么?”
“童言无忌。”
双兖没想到他这么较真,抬头往上一看,想看看他的眼睛,看看那里面会是怎样的一种情绪,但没能看到。从她现在的位置向上看,只能看见他一截雪白冰凉的侧颈和小半个侧脸,叫人辨不清他的年纪究竟是个少年还是个青年。
双兖复又低下头,闷声抿唇一笑,却不是为了他小孩子般的较真而笑。
只是她虽然没有笑出声,脑袋却微微晃了晃,让訾静言察觉了,嗓音又绷紧了几分,命令道,“念。”
双兖只得从命,咬字缓慢又清晰地念了两遍,“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念完她又自作主张地补了一声“呸呸呸”,然后扬手抱住訾静言的脖子问他,“满意了吗?”
没有回答,抱着她的人只是把她又抱得紧了些。
訾静言不知道双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向他撒起娇来。
他刚才的确是有点介意她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了,这时心里更是有些无奈涌上来,心下暗叹了一声。
从前林易青做实地挖掘经常下到墓里去,接触地下的东西多了,说话就渐渐有了点生死不忌的意思。可哪又有谁真的想到,人居然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猛地听到双兖说这样的话,确实会让他不太舒服。更何况,她很少向他撒娇。她一贯是个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拍拍膝盖还能继续走的姑娘……
这么稍一出神,訾静言顿觉心情像被温水泡过似的整片柔软了下来,温声和怀里的人说话,“就快到了,冷么?”
“还好。”双兖动了动嘴唇,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
訾静言的心跳依旧在耳边稳健有力地跳着,她想,这颗心是热的,我怎么会冷呢?
訾静言踩在雪地里,背着双兖进了一栋双层小楼里。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都泛着黄,前院里有些零星的花草,虽没被这严寒的天气冻死,但在街边路灯的映照下也显得稀稀拉拉的,毫无生气。
訾静言靠近院门口的生锈的红色铁门,提起膝盖,长腿往前一送,便推开了门。
这道门没锁。
他出声道,“这是老爷子当年下基层时候住的老房子,我有十几年没来过了。”
天冷了,人不活动就容易没精神。双兖把脸压在他肩上,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一些,“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吗?”
“嗯,暑假。”他回答着,走近了屋子。双兖急忙撑起上半身,打算从他背上跳下来,“这样你不好拿钥匙吧?”
却被他低声喝住了,“别动。”
双兖应声老实下来,又听他缓声道,“客厅灯坏了,你下来看不清。”
“……哦。”
訾静言单手托住她,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钥匙来开了门,一股属于老房子的沉静气息瞬间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