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两步,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有点诧异,这个时候是早上七点半,谁会给她打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她想了想,挂断了。但那边的人却执着,她一挂断,那边就再打。双兖无奈,挂断三次,终于接了电话。
那头的女声清亮大气,开门见山道,“双双,刚才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双兖一听她开口,整张脸唰地全白了,险些站不住,找了个最近的长椅坐下。
这声音……是林雫。
她不会听错,所以此刻才格外痛苦。心被揉成一团,割碎了,扔进盐水里,太疼了。
她一直以为訾静言是在北京,所以她就算高考不理想,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报了北京的学校……她一直想,訾静言不接她电话,或许是不再用那个号码了,可林雫却回了她电话……她想求救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
现在才来问她,晚了。
听见林雫的声音,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最大的讽刺,赤|裸裸地向她展示了訾静言的漠不关心。
这一瞬间,双兖握着手机,想了很多。耳畔是林雫滔滔不绝的焦急询问,她其实都听见了,但没有想要回答的欲望。最后的最后,她只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把电话挂了。
林雫说了挺多事。
双兖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訾静言不在北京,是在英国。他年少时心心念念的英国,终究还是去了。
天既要遂人愿,便注定不能面面俱到、事事兼顾,他若过得顺心遂意,她便注定颠沛流离。依附他人而活的浮萍,一旦失去了联系,便只剩下了自己去抵挡风雨的猛烈侵蚀。
是从这一天起,双兖才第一次醒悟了她姓的是双,不是訾。她是她自己,对别人而言并没有什么稀奇。
也是从这一天起,她才学会求人不如求已,遇事不及,只能依靠自己。
她不再等訾静言来救她了。
她要靠自己活下去。
她和秦彦初次见面,也是在paradise。
灯光暗淡暧昧的场所里,少年也有嶙峋的筋骨和不低头的倔强,让她晃了晃神,不自觉地就帮了他。
她告诉秦彦,帮他是因为他让自己想起了一个人。秦彦问她是谁……她答了,可又突然想起那个人现在已经不再属于她了,过往的事,只是曾经。
訾静言离开了她,不用再时刻担心她如何如何,生活想必要比以前轻松得多。想到这里,她立时没了和秦彦拉锯的耐心,摔下一个冷脸,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如果生活在地球上的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也听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那这个人在与不在还有什么区别?
沉寂如死,谁又愿意真的活?
“不知道,记不清了。很久没见了,可能是已经死了吧。”她说的是实话,秦彦该信她的诚心。
但自“双兖有个苦情已故前男友”的离奇故事从秦彦那儿传出去之后,双兖倒是一次都没遇见过这人了,学生会的活动没见到过,偶遇也没有。她想对方怕是做贼心虚,不屑一哂,也就随它去了。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中旬。双兖刚评完奖学金,还在兼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接到了阮彤的邀请。她想参加科创比赛,但没有底气,想找高年级的人带带,十一月份参赛。
双兖去年也参加过这个比赛,累积了点经验,她算算时间,十一月她就没有现在这么忙了,于是给了阮彤肯定的回复。只是她回了阮彤,又感觉她好像忘了点什么……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究竟是忘了什么,等她见到人的时候,她立刻就想起来了——团队参赛,至少要三个人。
他们在学校外面的咖啡馆商量选题,双兖和阮彤并排坐,秦彦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在装模作样,和阮彤聊得热火朝天。双兖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刷社会新闻,完全不参与谈论,对阮彤还能有一两声答复,偶尔点点头,对秦彦则是直接无视。
对于居心叵测的人,你完全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
就这么气氛诡异地说了半个多小时,阮彤终于觉得撑不住,说要去洗手间,溜了。
她一走,秦彦就恢复了本来面目,把面前的笔电合上,笑得懒散,“怎么爱答不理的,双姐今儿个心情不好?”
双兖不和他插科打诨,单刀直入道,“苯环上的羟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