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摸着他的眼睛,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鼻头通红,不提他的视力,只问他,“那该有多痛啊?你痛不痛啊?”
他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他替她擦眼泪,但她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一直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
她抱着他的脖子,扬起手作势要打他,但雷声大雨点小,落下来时又轻轻的,拥住他的背,红着眼埋怨他,“你都不跟我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她不敢想象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也生过病,但没有面对过他这么可怕的后遗症,她想着他接受治疗的样子,止不住地心疼。她心疼死了。
她想着这些,只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心里早原谅了他一万遍。
“现在跟你说了。”訾静言扣紧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贴着她的头顶,低声道,“以后,什么都跟你说。”
“我不信。”双兖埋在他颈间摇头,眼泪跟着落进他衣领里。温热的,他却觉得滚烫。
“就再信我这一次。”訾静言低头,一下一下吻她的头发,唇齿间是一阵青草香。
“不信。”双兖哭得累了,开始耍赖,“你拿什么保证?”
訾静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她确实言而无信过不止一次,有点为难,也对她倍感愧疚,他想了想,说,“双双,我曾经立过遗嘱。”
双兖听得懵了,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抬起脸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訾静言捧住她的脸,和她鼻息相闻,凝视着她说,“受益人都是你。”
“只有你。”
双兖听见他说。
他的情况是有多不好,才会早早把遗嘱都立下了?
双兖心抽着,皱成一团,哭得更厉害了。
訾静言拿她没办法,话转了一圈,又绕回原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
“就哭。”双兖抽着鼻子。
“好。”訾静言顺着她,埋下脸,吻她的额头、眉眼、鼻梁,最后才到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爱咬嘴唇了,唇色看着冷,触感却很柔软。他撬开她的牙齿,舌尖一寸一寸扫过她的齿根,手托着她的脸,感觉已经不再有泪在往下流了。
她是没那个力气哭了。
訾静言放开她,声音放得很低,听起来近乎沙哑,一个字一个字地撞在她的耳膜和心坎上,“还哭么?”
☆、第七十六章
她从他怀里挣开,跑到小几边上把脸擦干净了,纸巾覆在脸上,抽噎着说,“我……我也不想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总爱在他面前掉眼泪。要是换作别人,她就是有了天大的委屈也能面不改色。
訾静言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终于不用再想方设法回避见面了,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后怕感,总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奢侈。
双兖擦着脸,偏头看了他一眼。
訾静言浅灰色的裤脚下是纯白色的浅口袜子,随着他的动作露出来了一截清瘦漂亮的脚踝。他们的拖鞋都放在了客厅外,这个时候虽然已进了四月,但阳光只打在阳台上,不直接照射进屋里,光线里若有似无地漂浮着淡蓝色,显得室内极其安宁静谧。他是黑发,穿白T恤,支起一条腿坐在暖色地毯上的模样,美好得令人心动。
可这样美好的人,偏偏就要经历那么多苦难。
双兖的心思千回百转,很快又酸涩起来,挪了步子到他身边,弯腰在他鼻尖的那颗痣上亲了一下,瞧着他的眼睛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多都没有谈过恋爱?”
他停了一会儿,没有回答,然后才点了头。
“你怎么知道的?”她拷问他。
“我有你的课表。”訾静言说,“还和你一起上过大课。你周围只有女孩子。”他说着,眼里掠过笑意。
双兖听得惊讶,顾不得理会他刚才嘲笑她,先问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毛概课上背英语单词被点起来提问那次。”
“啊!”双兖想起来了,觉得有点丢脸。她那次被点名站起来,连老师讲到哪里了都不知道,还是身边的室友小声提醒了她,她才勉勉强强说出了答案。
她伸手贴住他的下巴,手指沿着他的下颔来回滑动着,谴责道,“你倒是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见我就见我。”